陳岑的舌尖抵住上牙膛,嘴角露出一絲獵物上鉤的自得。可惜由於距離的關係林檸根本無法注意到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只聽陳岑爽朗而極具少年氣地喊道:「記住了,我叫陳岑。耳東陳,山今岑,我叫陳岑!你呢?」
「我叫林檸——」林檸還來不及說完她的介紹,陳岑的視線中就已經不見了公交車的蹤影。
陳岑心情暢快極了,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我知道,檸檬的檸嘛。」
說完,陳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輕快的調子,他摘下了端正戴在頭上的警帽,隨意地夾在臂彎里,步伐輕鬆地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公交站台只留下了一聲似有似無的饜足:「真的跟我想的一樣甜。」
第6章
林檸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入了自家院子,她輕輕關上院門,門栓發出輕微的聲響。一抬眼,她便看到院子裡已經停放著兩輛鳳凰牌二八大槓自行車,這讓她立刻意識到,家裡人都已經回來了。
「檸檸——」院子邊上的廚房內便立刻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
「來啦。」那女聲連後續的話都沒有說,林檸便立刻明白了林媽的意思,迅速小跑進入廚房。
實際上,機電廠職工分配的福利房大多數都是筒子樓,空間小,一層只有兩個廁所和廚房,很是不方便,只有少量的位於巷弄胡同之中的帶院子的平房用以分配。這種帶院子的平房一般都比較緊俏,有些時候甚至有兩個或三個職工家庭共分一套院子的情況。
而林家的情況則不同,不僅分到了更為緊俏的平房,院子還就是一個三角形的犄角旮旯。雖然面積上比其他院子小上許多,但是好處就是也只有林家自己用,關上院門就可以自掃門前雪,少去了很多可能會與鄰居不快的潛在麻煩。
「還不快來搭把手?今天又是跟誰一起玩去了?這麼晚才回來,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少跟你那些同事來往。人家什麼家庭?我們什麼家庭?」林媽站在爐灶前,一邊揮動著鍋鏟在鍋中快速翻動,一邊在油煙繚繞中開始了她的唾沫教育。
林檸沉默著,熟練地坐到了爐灶下的小板凳上,開始往鍋里添柴。
「行了,別添了,沒看到鍋里的火正大嗎?」林媽沒好氣地瞪了林檸一眼,心裡直覺得著丫頭太愣,不夠機靈,幹啥都缺點靈氣,是個腦袋不開竅的種。
林檸停下手中動作,往鍋里瞟了一眼,感嘆一聲:「今天吃肉呀,我們好久沒吃過肉了。」
「林大妞,你存心氣我是不是?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說的好像我虐待你似的,這不是家裡這些天困難嗎?以往家裡寬裕的時候,可曾少過你吃的?」林媽直接放下鍋鏟,指著林檸的鼻子罵道。
林媽反應之所以那麼大,也是因為這兩年他們家的經濟壓力確實大,但是作為整個機電廠為數不多的多職工家庭,林媽是怎麼也不肯把家庭情況向外透露的。
因此林檸一提及好久沒有吃到肉,幾乎是觸及到了林媽的逆鱗。
按理說,林家的情況在整個機電廠都是能排得上號的。林爸,林衛國,是整個機電廠為數不多的八級焊工,雖然剛評上沒多久,但每個月156塊,領的工資比廠長還要高,關鍵還有地位,別人幹不了的活林爸都能做,是個技術工種,那八級焊工的認證也不是吹的。而林媽,趙桂英,在機電廠的子弟學校當老師,這年頭老師的工資不高,勝在輕鬆,林媽憑藉多年的教師資歷每個月也能領個60塊。
而現在,情況就更好了,兩個子女也養大了。林檸找到了新華書店的工作,一個月55塊。林耀祖雖然沒考上大學,但是高中生在這個年頭也是吃香的。林媽捨不得他吃苦,就在機電廠子弟學校里托人給他安排了個代課教師的工作,也算是臨時工,不過等幾年有位子了就會轉正。林耀祖一個月工資不多,35塊,林媽讓他自己保管,也就不給他零花了。
現在林家一個月能實打實地掙將近三百塊的死工資,可以說,不比其他單位,單單在機電廠里,條件是相當的好了。但是再多的錢也耐不住家裡有一個吞金獸呀。林耀祖上高中托關係花了一千塊,之後高中期間但凡是林耀祖提出來想要的東西,林家是拴緊褲腰帶也得給林耀祖擠出來,更別提幾個月前又花了將近一千三,買了台彩電,前些天林耀祖的代課教師工作又給花了三百塊。
這麼花下去,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可偏巧林媽還是個寧願餓死都不願被人看笑話的主。家裡其他能被人看見的花銷是一個也不願削減,就連林檸的衣服也是一年三件新的,但是吃的方面就不如人意了。
林檸癟了癟嘴,嘴巴就像被縫了線般一句也不願意解釋,林媽看林檸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心裡愈發煩躁。她索性眼不見心不煩,端著菜離開了廚房,只留下一句:「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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