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軍人沒有留給他們哀悼彼得的時間,將他們匆忙趕上大巴車。在車上,那個不苟言笑的上校坐在安格琳娜的身旁,告誡她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往外講,要是她在外面亂說話,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她很可能將面臨法律問題。
「那您能告訴我,我的丈夫是怎麼死的嗎?」安格琳娜嘲諷著問。
「托圖諾夫的身體基礎差,不然你看看,醫院裡這麼多事故發生時在現場的工作人員,他們還好好活著呢。」上校毫不在意地回答。
大巴將安格琳娜和阿列克謝送到了市區,阿列克謝再打車將安格琳娜送到了她的朋友家中。
門一開,彼得兩歲的女兒就跑了過來,緊緊抱著安格琳娜。
「爸爸呢?爸爸今天回來嗎?」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問道。
這一問,強撐一路的安格琳娜徹底堅持不住了,她癱在地上,抱著女兒嘶聲痛哭起來。
第20章
身心俱疲的阿列克謝回到公寓裡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前往加林娜的公寓,跟她講自己明天將要回到車諾比做相關報告的事情。
加林娜家中的電視正在播報新聞,總書記米哈伊·戈巴契夫首次面對公眾談起這場事故。
「我們要提防西方媒體編造的用於抹黑我們的成堆的謊言……最壞的情形已經過去了,整個國家的科學資源都被動員起來了,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順利渡過這個難關……」這個以親和力著稱的領導人呆板地念著早已準備好的稿子,看起來魂不守舍。
加林娜把電視關掉,拿起了桌面上的稿子。
「去車諾比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繼續給《信鴿》供稿,不耽誤我完成《蘇維埃新聞》的編輯給的任務。我還能藉機多了解真實情況。」阿列克謝回答。
「現在他們對這次事故的消息把控很嚴,你要格外小心,我會隨時與你保持聯繫。不管怎麼說,人身安全最重要。」加林娜認真囑咐道。
告別加林娜後,阿列克謝回公寓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晚上的時候來到第六醫院,準備和瓦列里告別。
奧列娜已經回租住的公寓休息了,瓦列里一個人坐在床上,正在看報紙。阿列克謝走進病房,瓦列里笑著看向他,把報紙收了起來。
「他們終於對外報導這起事故了,雖然說得並不清楚。」
看來瓦列里還不知曉彼得去世的消息,阿列克謝神情凝重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瓦列里問道。
「你現在感覺如何?」
「依舊是疼痛,睡不安穩。他們現在在固定時間會來給我注射嗎啡。」
「這幾天醫院裡死了好幾個人。」阿列克謝躊躇著說。
「我知道,我從母親和護士的談話中聽到了一些消息。」
「彼得……昨天中午的時候去世了,我陪著安格琳娜去公墓安葬了他。」阿列克謝低聲說。
瓦列里僵硬地看著他,阿列克謝迴避著瓦列里的眼神,把頭低了下去。
片刻過後,瓦列里才完全消化完這個消息,他輕輕倚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護士這個時候走進病房,給瓦列里注射了用於止疼安睡的嗎啡。
「我明天要回一趟基輔,雜誌社需要我去完成一篇和事故相關的報導。」
瓦列里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沒有作聲。
阿列克謝很想在這個時候擁抱他、親吻他,但他知道,瓦列里此時的皮膚脆弱極了,他甚至不能觸碰他。
「阿列克謝,給我讀一首詩歌吧。」瓦列里再次把眼睛閉上,他虛弱地說道。
阿列克謝怔了怔,隨後輕聲地念起了葉賽寧的《我記得》,像搖籃前的安眠曲,像神父教袍下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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