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青元宮出來,又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宮殿。
青元宮在整個皇宮裡都那樣不起眼。
皇宮寥落,日後若等太后也離了宮,這裡便是這空寂宮廷里唯一的春朝了。
她在慈恩宮門口的冷風等皇帝到來。太陽從東邊出來,晨色灑在冰雪上,整個甬道上都涌動著細碎的金光。皇上在一堆內官和黑甲衛的簇擁下大踏步朝慈恩宮走來。
他穿的有些單薄,黑玉帶束腰,只用一根簪子束著頭髮,額頭還有薄汗,和昨夜乘坐暖轎而來的皇帝相比,碎光映襯之下,竟頗為俊美凌厲,意氣風發。
她慌忙作揖行禮,將皇帝引進殿內。
太后身上還是昨夜的裝扮,顯然一夜未眠,此刻憔悴地看著皇帝,像看一個大逆不道的魔鬼。
要她理解,她自然是理解不了了。
但痛定思痛一夜,也只能說:「我有兩個要求。」
苻煌也沒落座,就站在殿裡看她。
顯然答不答應,要看她說什麼。
太后:「……第一,皇帝和桓王之事,不能廣而告之,為臣民知曉!」
苻煌道:「這是自然,我無昭告天下的想法。」然後又說,「雖然我很想。」
太后:「!!」
她捂著胸口,道:「……第二,我要見桓王一面,確保他不是為你所強迫!」
她對苻曄的慈愛,一開始確實有點私心,可走到這一步,早已經將他看做大周的福星,發自真心地愛護他。她想她這一生,什麼都沒有護住,可如果桓王是被逼迫,她卻沒有為此拼盡全力,那她這一生豈不是都白活了。
苻煌看了她好一會,叫人拿了一份他們打仗時候往來的書信。
看起來最官方的一封信了,並沒有什麼甜膩的情話,但太后看了依舊大受震撼。
這分明就是互相扶持掛念的夫妻了。
要是桓王不願意,此事還有迴旋餘地。
可兩情相悅,她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而皇帝連叫她此刻見桓王一面都不願意,顯然是護著桓王,怕自己責難他。
還真是……愛妻情切!
她此刻徹底亂了分寸,只覺得此事實在難以接受,又想自己身為太后,對這種駭人聽聞的戀情竟不能阻擋,又怕鬧大了臣民皆知,一時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兩兄弟。
於是當天就出宮去了。
孫宮正安慰她:「還好是兩情相悅。」
太后說:「兩個男子,竟然也能兩情相悅到這個地步麼?」
她理解不了這個世道了!
苻曄喝醉了一場酒,新年第一天,醒來發現居然變了天!
他想太后如今心情大概類似於父母一直以為是直男的兒子突然出櫃了。
出櫃的對象的還是自己兄弟。
這真是怎麼震驚都不為過。
他心中羞愧,又想苻煌居然趁著自己醉酒,就這樣把這件事解決了。
也就苻煌敢這個時候就挑明。
反正他是不敢。
他覺得如今天下初定,萬一太后反應太激烈,可能會動搖國本。所以他決定三思而行,徐徐圖之。
苻煌真是將能扛下的都扛下來了。
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他望著苻煌,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苻煌說:「以後不用那麼早就爬起來,還把我枕頭藏起來了。」
苻曄一聽,感覺自己更對不起苻煌了,抱著苻煌的脖子說:「對不起。」
苻煌說:「我們之間,沒有這種話,你是怎麼想的,我都知道。」
苻曄就抱緊了他。
秦內監默默地退了出來。
如今真是諸事圓滿。
不過人心不足,要說他現在唯一的憂慮,也有,那就是陛下的身體了。
回到自己房間,他打開佛龕,對著又拜了幾拜。
他想他大概就是操心的命了,如今好日子剛開始,又盼著苻煌長命百歲。
苻煌的身體其實是越來越好的,但苻曄也說,他的痼疾很難完全好,只能慢慢調理。
如今苻煌每兩日針灸一次,藥浴一次,平時里各種湯藥也喝了不少。
秦內監覺得這還不夠,他想去福華寺上個香。
畢竟那裡的神佛更靈驗,到了年下,更是香火鼎盛。
正好陛下剛封了他爵位,平時也不需要他伺候在旁了。
他以前雖然是首領內官,但苻煌考慮到身後事,怕他被連累,一直沒給他太高的榮譽,如今終於封他做了本朝地位最高的內監,他被封為長福郡王。
陛下和王爺都很忙碌,他就自己去了一趟福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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