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盧撒是魔族。對於魔族來說,尾巴是身體上相當敏感的一部分,隨便拿著人家的尾巴把玩就像摩挲手腕或小腿那樣,就算對象是尤盧撒,也太失禮了。
伊斯維爾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得知尤盧撒的民族時,對方抓著自己的尾巴,耳廓微紅,神情認真:「希爾戈說,摸了尾巴就要結婚的。」
彼時的伊斯維爾還是個男孩,幾秒鐘前,他無意間捏了一把尤盧撒的尾巴尖。
聞言他也愣了,第一次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
現在的他們當然知道這都是尤盧撒那個壞心眼的老師編出來騙小孩的,只是那時候的伊斯維爾對此一無所知,他大腦一片空白地望著他的朋友,說——
「對了,你剛剛在外面想說什麼來著?」
尤盧撒的聲音打斷了伊斯維爾的思緒,他頓了頓,回憶起來方才被雨打斷的話:「祭典之後,我要離開霧蘭了。」
尤盧撒刷地轉過頭來,神情錯愕:「離開霧蘭?去哪?做什麼?」
「調查這次的叛亂。」伊斯維爾回答,將這些日子查出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了尤盧撒。
他沒有邀請尤盧撒和他一起離開,因為伊斯維爾知道結局必然是拒絕,儘管尤盧撒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和伊斯維爾一起旅行。
尤盧撒不會拋下捷琳,他的母親身負詛咒,終其一生都沒法踏出暗夜之森一步。
這或許是魔女永生的代價,她擁有這一整片森林,卻沒法主宰自己的人生。
尤盧撒安靜地聽著伊斯維爾的敘述,面色平平,雙手卻在身側握緊了拳。
伊斯維爾注意到了,笑著拍了拍尤盧撒的手背:「我不會忘記給你寫信的。」
尤盧撒掃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輕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湖水在石徑以下一指長的位置留下藍色的痕跡,流過石徑與河岸之間狹窄的空隙,在不遠處交匯成河,汩汩流向森林深處。
雨在湖面擊打出數不清的同心圓,湖水的藍隨著雨勢增大逐漸淡去,最後只剩淺淺的微光。
待陣雨逐漸平息,兩人便相攜回了家。
迎接他們的是一屋子香甜的氣息,捷琳閒暇時候喜歡做些小甜點,只是可惜尤盧撒不喜甜,因此她每次只能趁著伊斯維爾來的時候烤上幾爐過過癮。
精靈的口味偏清淡,加之王子需要對外保持良好的形象,一直被王后勒令控制飲食,因此儘管王宮裡聚集了全霧蘭最好的廚師,伊斯維爾還是更偏愛尤盧撒家的晚餐。
捷琳將那盤鬆軟的小蛋糕擱在長桌上,吆喝尤盧撒過去幹活。
每次伊斯維爾過來,尤盧撒家的晚餐總會格外豐盛,捷琳習慣了提早準備。
哥萊瓦在幾人頭頂飛來飛去,不時與棲居在房梁之上的居民竊竊私語。
吃完蛋糕,伊斯維爾幫捷琳將剩下的一些打包好放進柜子,接著主動加入了準備晚餐的行列。
傍晚的飯點,魔女家的廚房準時飄出了溫暖的飯菜氣息。
一頓晚餐吃得其樂融融,晚餐之後,伊斯維爾和尤盧撒攬下了洗碗的活,捷琳也樂得自在,逕自上樓鑽進了她的製藥室。
如果有懂行的藥師來這間小屋看上一眼,必然會因為其中豐富的藥物種類大吃一驚。
下到普通的療傷藥物,上至有價無市的奇珍妙藥,包括早在數百年前就銷聲匿跡的藥劑,它們擠在靠牆而建的木架上,分門別類地歸放好,並被仔仔細細貼上了標籤。
捷琳從抽屜里翻出一本筆記,封面上用娟秀的字體寫了「尤盧撒」幾個字眼。她翻到最新的一頁,熟練地往那口大鍋中倒入材料,古怪的氣味很快充滿了整個房間。
當這鍋新鮮出爐的藥被捷琳貼上標籤收入柜子的時候,時間已過午夜,尤盧撒和伊斯維爾想必已經睡下了。
她想看看兩個孩子的動靜,回頭望時,卻發現製藥室的窗戶不知何時滑開了,一縷微風從窗外飄進屋內,帶來幾分夜間的寒涼。
捷琳走到窗邊,神色莫名地凝視著陰雲籠罩下的森林,接著緊緊關上了窗戶。
她來到尤盧撒的房間,輕手輕腳地將門推開一條縫。
從睡相很能看出兩個孩子的性格,伊斯維爾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呼吸平穩安詳。
而地鋪上的尤盧撒縮成一團窩在被子裡,只留下一顆毛茸茸的白腦袋。
床頭柜上,屬於哥萊瓦的小籃子安靜地擺放在那兒,白鳥呼呼大睡,不時翻一個身。
捷琳靜靜地看著他們,目光柔軟。
就在這時,窗簾無風自動,緊閉的木窗之內,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影子,它將近兩米高,森然立於屋內二人身邊,像個鬼魂。
捷琳心頭一緊,下意識出手,那影子忽閃一瞬,像小舟被捲入漩渦那樣飄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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