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群黑袍人,飛馳中的風勾勒出他們乾癟的身形,有幾人的兜帽在顛簸中被抖落下去,露出其下蒼白麻木的面龐。
不似活人。
塞雷娜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回頭專注於前方道路,心臟卻不由自主狂跳起來,咽喉乾澀,緊握韁繩的掌心一片濕粘。
就在這時,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身騎駿馬,身披黑袍,赫然是追兵的同行者。
他們拔劍出鞘,劍鋒直指面色煞白的女子。
塞雷娜迅速勒馬轉向,然而,似乎是預判到了她的行動,無論她往哪個方向奔逃,不出幾分鐘前方必然會出現一隊追兵,她就像一隻誤入囚籠的耗子,在機關的逗弄下倉皇逃竄。
一支飛箭破空而來,駿馬受了驚嚇,不顧主人呵斥人立而起,塞雷娜握韁繩的手一松,直接從馬背上滾落了下去。
她後背劇痛,眼前一陣眩暈,再睜眼時,立於身前的赫然是一把長劍。
死亡即將降臨的恐懼扼住了塞雷娜,她僵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動彈。
追兵高高揮起了長劍——
人頭落地,如皮球般咕嚕嚕滾到了馬匹腳邊,沒有濺出一滴血液。
勁風颳過,頭頂的陰雲總算四散偏移,露出其後被壓抑多時的圓月。
塞雷娜愣愣地凝視著那頭在月光下格外漂亮的銀髮,喃喃:「萬汀先生?」
匕首在骨節分明的指間轉了一圈,漆黑霧氣攀附其上,竟藉由刀柄凝聚成了一把長刀。
「待著別動。」尤盧撒囑咐,修長身影一閃,隨即躍入了人群。
塞雷娜只見銀髮的魔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割人頭,追兵潮水般向他涌過去,槍劍的碰撞聲尤其清晰,塞雷娜卻全然不覺緊張,就像她知道尤盧撒必然不會出事。
果不其然,當那片無頭屍首紛紛倒地,尤盧撒身上甚至看不見一道新添的傷痕。
見他上馬欲走,塞雷娜忙叫住他:「萬汀先生,多謝您的搭救。」
「要謝就謝伊斯維爾吧,」尤盧撒偏過頭去,沒有與塞雷娜對視,「是他拜託我過來的。對了,在天亮之前,你最好別回家去,伯爵府被包圍了。」
「包圍了?被誰?」塞雷娜一愣,隨即她反應過來,這些死屍似的士兵想必不止一批,「那父親和母親……」
「這個用不著擔心,」尤盧撒淡聲道,「倫塔小姐已經帶著人過去支援,你也知道,他們隊伍里有三名魔法師。」
塞雷娜聞言放下了心,她知道倫塔的能耐。
她在一具屍體前蹲下身,忍著噁心打量了它一番,疑惑道:「這些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我以前從沒在隱峰見過。」
「這個可能得問你們尊敬的騎士團長了。」尤盧撒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驅使馬匹邁開腳步,塞雷娜就再一次叫住了他。
迎著尤盧撒帶著幾分焦躁的目光,塞雷娜心裡隱隱有了猜測:「您是要去找伊斯維爾閣下嗎?梅里西應該也在那兒,我能和您一起去嗎?」
尤盧撒沉默片刻,似乎是懶得與塞雷娜僵持,拋下一句「跟上」便策馬離開,毫無紳士風度。
塞雷娜沒有在意,她迅速上馬,緊跟著尤盧撒的腳步飛馳進黎明前過於濃郁的夜色中。
*
「這只是場意外,」團長拍了拍梅里西的肩,溫聲安撫,「你不必介懷。」
梅里西將伊斯維爾已經開始發硬的身體擱置在了石床上,他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自意外發生之後,梅里西的一腔熱血冷卻下來,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在團長的安排下,梅里西將失去意識的伊斯維爾架進了地下室。
他舉目四望,地下室內整齊排列著幾十張石床,光滑的表面皆是空無一物,只是床身比尋常要高上些許。
團長沒有介意梅里西的冷淡,他拍了拍青年的肩頭,道:「這裡交給我來處理,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可他……」梅里西猶疑了一瞬,神情動搖,似乎在走與不走之間掙扎。
「你留在這裡,他也不會死而復生,」團長繼續勸道,「你是尊貴的子爵,不能因為這場意外毀了自己的一生啊。你很快便能加入騎士團了,不是嗎?」
騎士團……梅里西一時恍惚,在團長的堅持下,他還是轉過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團長微微躬身,垂眸凝視著石床上的青年。
他雙眼緊閉,嘴角的血痕已經被擦拭乾淨,淺金色的長髮如碎金灑在肩頭,似乎只是陷入了一場短暫的沉睡。
「你還是落到了我手上……」團長微微一笑,從衣袋裡掏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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