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們可真是撞了大運了。」尤盧撒死死摳住船舷,另一手緊摟住伊斯維爾,飛濺的浪花讓人睜不開眼。
伊斯維爾將人摟進懷裡,哥萊瓦擠在兩人中間, 用翅膀捂著腦袋瑟瑟發抖。
失重感侵襲而上,渡輪從百米高的瀑布墜落,它像一片落葉, 稍不留神便會被大浪擰碎,須臾便消失在了海溝中。
失去意識之前,尤盧撒腦中只有一句話。
怎麼他們總在船上出事?
*
很少有船只能承受前往世界邊緣的航行, 不僅僅是因為旅途遙遠,多有海獸攔路,有經驗的冒險家知道,海洋上威脅最大的,是來自世界邊緣的、嶄新的物種與地貌。
少數能駕馭他們的,只有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靈。
一頭海獸在岸邊漂浮。
若有精通魔獸的學者來到此處,必然會感嘆世界邊緣又為他們創造了怎樣綺麗的物種。
它通體渾圓,飄帶般的觸鬚從周身延伸而出,隨著潮起潮落漂浮,在陽光下閃爍著夢幻的藍紫。
少女跳上沙灘,被光腳接觸滾燙沙礫的感覺激得一個哆嗦,隨即笑出了聲。
她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皮膚黝黑而細膩,生著一頭與膚色對比鮮明的銀髮,雙眼赤紅如同剛噴濺而出的血,深邃宛如曾注視過萬千歲月。
少女回頭望向沙灘上的銀髮青年,他雙眼緊閉,顯然已經陷入了昏迷。海浪沖刷著他的軀體,洗去蒼白皮膚沾上的沙礫,令他皺了皺眉,似乎掙扎著想要醒來。
「這就是我走之後接任的右使?」少女好奇地在青年身邊盤腿坐下,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看著確實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青年的呼吸平緩下去,像是陷入了深眠。
她坐了會兒,直到海獸用一條觸鬚輕擊海面,吸引了她的注意。
少女走過去,海獸隨之張開巨口,一份用絲帶捲起的羊皮紙躺在那兒,少女取過羊皮紙,展開一瞧,面色突然變得十分古怪。
「真不是東西,」她望向仍在昏迷的青年,聲音帶著同情,「攤上那傢伙算你倒霉。」
她將羊皮紙丟回魔獸嘴裡,俯身將青年輕鬆扛起,縱身一躍,跳到了魔獸背上。
「去庫里枷。」她說。
*
伊斯維爾覺得自己在做夢,只是這夢境格外清晰。
他仿佛與世界融為一體,一切事物近在眼前,他只需眨一眨眼,便能看清行人身負的背囊,畫家筆下的線條,以及馬匹在奔馳中飄逸鬃毛的尖端。
可它們又那麼遠,伊斯維爾伸出手去,觸碰不到任何東西,宛如他生了一雙神的眼睛,以一種稱得上冷漠的平靜俯視世間萬物。
他俯衝下去,足尖掠過樹梢,緊閉的大廳內,精靈王正與臣子共商國是,王后在神廟祈福,長老靠在柔軟的躺椅里,嘀嘀咕咕地為手裡的披風刺繡。
久經沙場的精靈將軍正在教導他新收的學徒,她想必很有天賦,將軍雖仍是不苟言笑,但那逐漸爬上細紋的眼角隱約可見欣慰的笑意。
森林祥和安寧,精靈輕鬆地歡笑,魔獸在更遙遠的林間穿行,就同他曾見過的每一個日夜。
伊斯維爾調轉方向,來到了那座臨近的王國,新登基的國王面容年輕,但已然褪去稚嫩,她端坐在王座之上,平靜地俯視坐下萬千臣民。
他飛過海洋,魔獸的影子從水面下方悠然游過,巨龍振翅高飛,斑斕的翅翼飽飲長風,橫渡海洋,來到臨近的巨人王國。
他隨著渡輪來到那塊最為廣闊的大陸,赤發的貴族圍在桌邊談笑,騎士正和胞妹爭吵,幼子縮在母親懷裡昏昏欲睡。
飛瀑依然高聳,伊斯維爾坐在飛行船的頂端來到繁華的王都,年輕的皇帝支著下巴在書房裡批公文,女傭推門而入,為他送來提神的茶水。
他來到那座剛剛易主的樓房之前,透過那扇虛掩的木窗,他看見棕發的精靈站在桌前,脊背筆挺,她緩緩舉槍對準面前首領的頭顱,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落,隨之而來的是一朵赤色的血花。
伊斯維爾再次上升,他在蒼穹之上盤旋,垂眸望時,商會接班人坐在馬車內,身邊的文件堆疊成山。
他又向海洋望去,船隻已然啟航,在獨臂船長的指揮下緩緩沉入海底。
學院依然如此熱鬧,一場盛大的就任儀式正在舉行,新任校長頭戴禮帽,對歡呼的學生們點頭致意。
他在學院上空飄蕩,也就是在這時候,一扇窗戶被人推了開。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醫師透過窗框與那雙透明而冰冷的眼睛對視,不由得挑了挑眉。
「您要去哪兒,聖子大人?」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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