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盧撒有些恍惚,他用力咬破舌尖,口腔中的刺痛與血腥味讓他的神智暫時恢復了清明。
耳邊響起巨聲,尤盧撒抬頭望去,卻見是方才那巨人像是被打了雞血,突然開始奔跑,厚實的腳掌碾過廣場上的人們,霎時間一地血漿。
尤盧撒望向這座仍在撞擊的餘韻中顫抖的巨鍾,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麼。
是這座鐘。曼克拉用來操縱亞蓋斯的亡靈軍隊的樂器,不是笛子,是這座鐘。他們無需讓吹笛人親自來到亞蓋斯,因為這座會自動敲響的鐘,就是「長笛」本身。
可守鍾人為何會毫無覺察?改造這座鐘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除非……
尤盧撒心頭一悸,下意識拔出匕首往身後一刺,只聽一聲嘶啞的低吼,匕首割開了老人的脖頸,一把刀從對方手中飛了出來,擦過尤盧撒的鬢角,扎進了他身後的地面。
守鍾人僵硬的身軀墜下鐘樓,尤盧撒驚疑不定地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臂,漆黑的紋路依然在蔓延。
那個守鍾人是活死人。剛才對方的血,順著尤盧撒小臂的傷口與他的血液融為一體了。
「該死……」他低罵了一句,單手撫了撫口袋中的哥萊瓦,白鳥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光是從尤盧撒的口袋裡跳了出來,吸收了他另一條手臂流出的尚且乾淨的血。
黑霧勉強凝聚成型,重重擊打在巨鍾中央,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鐘聲,尤盧撒跪倒下去,十指死死摳住了地面。
他牙關緊咬,再次聚攏起黑霧猛擊巨鍾,鐘聲每響一次,他的頭痛便劇烈一分,哥萊瓦不知他為何如此痛苦,急切地圍著鐘樓亂轉。
廣場上的人不知鍾為何頻繁地敲響,只知道面前的怪物在聽見鐘聲之後興奮了不止一倍,他們於激戰的空閒抬頭望去,只看見一隻雪白巨鳥在塔頂盤旋,以為又是入侵者搞的詭計,紛紛咒罵不已,卻又沒法抽出身來衝進塔內。
終於,伴隨著「咔嚓」一聲響,巨鍾應聲而裂,金屬碎片劈里啪啦攤了一地,而尤盧撒終於支撐不住,張口吐出一口血來。
「哥萊瓦……」尤盧撒啞聲道,「到郊區去。」
他往外一滾,向鐘樓之下墜落,白鳥俯衝而下,於半空接住了他,遵從主人的指令飛往亞蓋斯外的山林。
亞蓋斯外的群山荒無人煙,哥萊瓦在一片相對寬敞的山坡落地,它小心地俯下身去,讓尤盧撒順著它的翅膀輕輕滾到草地上。
青年的呼吸微弱得嚇人,他艱難地睜開雙眼,向哥萊瓦伸出手去,口中低聲念著白鳥的名字。
白鳥將腦袋拱到尤盧撒懷裡,銳利的喙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好讓尤盧撒緊緊攬住自己的脖子。
尤盧撒掙扎著劃開了自己尚且完好的左臂,鮮血緩緩流出,染紅了哥萊瓦潔白的羽毛與同樣潔白的絲帶。他揉搓著白鳥的後頸,在不傷及動脈的位置輕輕劃了一道。
「以尤盧撒·萬汀之名……」他輕聲道,「契約解除……」
哥萊瓦原本安安靜靜地趴在尤盧撒懷裡,忽有一道紅光亮起,它突然意識到什麼,撲騰著翅膀往外一扭,掙脫了尤盧撒的胳膊。
尤盧撒的體力本就接近透支,又哪裡製得住它,解除血契的咒語被硬生生打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哥萊瓦焦急地叫了一聲,隨即振翅起飛,雪白的身影須臾飛離了這片樹林。
這傢伙……
尤盧撒喉頭一緊,再次吐出一口血,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強撐著拔出腰間的匕首,往已經沒有知覺的右手用力一刺,將胳膊釘在了地面上。
死就死了,要是讓人操縱這副身軀為所欲為,那才是死得窩囊。
強撐了一路,尤盧撒的體力已然耗盡,蒼白的手指揪住身下草葉,隨即脫力地鬆開。
有什麼東西從衣領里滑脫出來,尤盧撒逐漸黯淡的墨綠色眼珠轉了轉,在看見那條蔚藍色的吊墜時,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純白的絲帶徹底被染成鮮紅,如同一隻血蝶停棲在尤盧撒蒼白的手腕上,再無聲息。
當斯卡皮恩來到山林中,看見的便是一身污血、昏迷不醒的青年。
他在原地立了一陣,確認對方確實已經不省人事,這才抬腿走了過去。
靠近了之後斯卡皮恩才發現,青年的左手緊緊握住了什麼,他疑心有詐,揀了一根樹枝試圖撥開青年的手,偏偏尤盧撒的五指握得死緊,斯卡皮恩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那東西挑了出來。
是一枚藍寶石吊墜,通體晶瑩蔚藍,如同無雲的天空清澈透亮,饒是不懂行的斯卡皮恩,也能看出這條吊墜價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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