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盧撒扶著樹幹站起來,踉蹌著來到了哥萊瓦身邊。
在白鳥期盼的目光下,尤盧撒卻並沒有把它放出來,反而割開掌心,將血滴入鳥籠中,低聲念了一句咒語。
「以尤盧撒·萬汀之名,契約解除。」
哥萊瓦的豆豆眼瞪大了一瞬,它撲扇著翅膀想躲,但與上次不同,它被整隻鳥關在籠子裡,只能乖乖地接受主人施加的咒語。
紅光將一人一鳥徹底包裹,待光芒徹底散去,尤盧撒鬆開手,將鳥籠從枝頭摘了下來,慢慢地走向了神殿的方向。
神殿中的人們正在緊張地組織撤離,最開始是一名矮人先發現了尤盧撒的到來,青年雙眼發紅,嘴唇蒼白,麻木得像一具人偶,以至於一時沒人敢上前與他搭話。
毛沃在一旁維持秩序,看見尤盧撒,他對身邊的下屬吩咐了幾句什麼,走上前去,開口道:「是萬汀閣下,我們還說讓人去找您,現在您自己回來了,那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黑光憑空閃過,伴隨著如泉水般噴涌的鮮血,矮人的半條手臂飛了出去,在神殿光滑平坦的地面上打了幾個轉,留下一道赤色的痕跡。
「你瘋了!」立刻有矮人衝上前去扶住了毛沃,「你怎麼能——」
「夠了,沒關係,」毛沃按住了他,「是我們對不住他。」
尤盧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掃視殿內眾人,所有人都被他冰冷的雙眼震懾,立刻噤聲不敢上前。
那一雙雙恐懼的眼睛讓他厭煩,尤盧撒收回視線,抬腿往祭壇走,留下矮人們急切地搶救他們被斷了一條手臂的首領。
凱托男爵和獸人巴克在人群的最後目睹了這一切,那一地鮮血讓男爵膽寒,他打了個哆嗦,小聲問:「他不會一怒之下把我們都宰了吧?」
而獸人巴克光是笑笑,沒有說話。
祭壇已然被一片聖潔的金色光芒籠罩,一條透明的階梯從祭壇邊延伸而上,一直沒入天空那道金色的裂縫中,不少矮人已經爬上了階梯,往那難以窮極的盡頭走去。
尤盧撒眯了眯眼,幾乎要被那光刺激得流出眼淚。
他麻木的目光緩緩下移,越過被金雲覆蓋的天空與神殿純白的屋頂,最後落在了祭壇之上。
在祭壇的上方躺著一具白骨。
尤盧撒一時恍了神,他眨了眨眼睛,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人在叫他。
他回過頭去,發現是埃爾利希站在那兒,悲愴地望著他。
「萬汀閣下,」埃爾利希輕聲道,「我很抱歉。神之子大人在臨走之前拜託我,要將您平安帶回去。」
「他拜託你?」尤盧撒重複,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那正好,你把他帶回去吧。」
他提起手中的鳥籠,遞給了埃爾利希。
血契的解除讓哥萊瓦陷入了短暫的虛弱期,它雙眼緊閉著,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埃爾利希接過鳥籠,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萬汀閣下,您難道要留在這裡?」
尤盧撒沒有回答,他最後看了一眼籠中的白鳥,道:「給我十分鐘。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說出去。」
他轉過身去,一步步走上了祭壇。
身後傳來腳步聲,埃爾利希回過頭去,是其餘的矮人都帶著自己的行李走了出來,他們飛快地爬上那條階梯,一時間,台階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頭。
「你也早些離開吧。」基恩學士在矮人的攙扶下路過埃爾利希,見他仍盯著祭壇愣神,思慮在三,還是開口勸道。
埃爾利希應了一聲,他望向祭壇上的尤盧撒,青年跪坐下來,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哥萊瓦仍在籠中沉睡,埃爾利希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神殿。
尤盧撒半跪在那兒,細細打量著這具白骨。
他身上蓋著埃爾利希的披風躺得端正,雙手平靜地放在胸前,看得出他在死去時是安詳地閉著眼睛的,這讓尤盧撒放心了些,他多怕伊斯維爾死得痛苦,光是想像,他就覺得心臟被削去了一塊。
祭壇上風很大,白骨上落了一些細灰,尤盧撒伸出手,想把那些灰撣去,手指卻不知怎的沒法對準,他試了幾次,險些把那堆幾乎坍塌的白骨碰碎,尤盧撒只好作罷,俯下身去輕輕把那些灰吹走。
他伏在那兒,發現自己沒法站起身,那枚藍寶石吊墜從他的領口滑落下來,輕輕落在身下的肋骨邊。
「你怎麼就死了呢?」他輕輕撫摸著白骨的頭顱,像在梳理精靈的長髮,「死得那麼容易,留下我痛苦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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