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盧撒只覺得伊斯維爾大概是冷了,他猶豫片刻,還是靠近過去,伸出胳膊把伊斯維爾摟在了懷裡。
伊斯維爾倚在尤盧撒肩頭,他知道對方正在做什麼,但沒有反抗,光是任由尤盧撒抱著,像他們本該如此似的。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直到尤盧撒終於感覺伊斯維爾的顫抖平息了下來,他伸手一探,發覺天使的體溫也不再那麼高了。
「舒服些了嗎?」尤盧撒問,「要喝點湯嗎?」
伊斯維爾的聲音很虛弱,他微微將眼睛掀開一條縫,輕聲道:「抱歉,我沒什麼胃口。」
「那先休息一會兒吧。」尤盧撒說著,偏頭向山洞外望去,思考著待會兒該給伊斯維爾吃些什麼補補身子。
伊斯維爾看出尤盧撒想做什麼,他嘆了口氣,道:「尤盧撒,不用試著用藥治好我,沒有用的。」
「什麼叫沒有用?」尤盧撒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意識到什麼,問,「你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
伊斯維爾微微點了點頭:「我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但……我的病大約是終末裂谷的原因。或許聖……天使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尤盧撒不禁錯愕,照這麼說,伊斯維爾想要痊癒,只能想辦法從這裡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回話,伊斯維爾便道:「尤盧撒,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失蹤了這麼長時間,想必外界也在尋找我,或許他們已經找到了辦法。或許光明神……」
尤盧撒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扭頭望向伊斯維爾,他牙關緊咬,細看眼眶還有些泛紅。
「我不信神,」他一字一頓道,「因為神不會救我。」
尤盧撒把火熄了,接著背起伊斯維爾匆匆往回趕。
彼時伊斯維爾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他只感覺到尤盧撒在屋裡收拾了些東西,把簡單的行李掛在脖子上,接著他又被背了起來,這一次,離開的方向與先前的任何一個都不同。
伊斯維爾恍惚中意識到尤盧撒要去哪裡,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將事實告訴了尤盧撒。
「尤盧撒,別去,」他啞聲道,「別過那條河。」
尤盧撒沒有回話,伊斯維爾不知是他聲音太輕了,還是尤盧撒過於專注於腳下的路,伊斯維爾得到的唯一回應只是尤盧撒逐漸加快的腳步。
而伊斯維爾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他的意識在混沌之間沉浮,清醒的時間比混亂中要少得多,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
他不知道尤盧撒趕了多久的路,只看見一條幽深的隧道呈現在眼前,陡峭的斜坡層層向上,看不到盡頭。
伊斯維爾盡力睜開雙眼,又一個短暫的昏迷之後,他聽見了水聲。
腐壞的氣息從水面上升起,河水似乎匯聚了這世間所有的屍骨,它約莫膝蓋深,清澈見底,表面卻有霧氣氤氳,像是透明的岩漿從地心緩緩流淌而出。
有人蹚入這條河流,伊斯維爾聽見血肉被腐蝕的聲音,他張了張口,發緊的喉頭卻沒法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身下人同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有力的雙臂牢牢將伊斯維爾托在後背,他□□,汗珠從額頭落下,順著面頰的輪廓滑到下巴上,又滴落在伊斯維爾搭在他肩頭的手上,留下一片冰涼。
這路太長,河流太寬,伊斯維爾被鼻間縈繞的腐臭氣味刺激得幾乎窒息,大概是因為這個,他居然覺得喉頭有些酸澀,連帶著整片胸腔都難受起來。
尤盧撒大概也是覺得難受的,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道:「迪斯?你別睡,我們馬上就到對岸了。」
見伊斯維爾不回話,尤盧撒咽了口唾沫,像是想用談天的方式讓伊斯維爾保持清醒,又像是借這個機會說出自己的心裡話:「迪斯,出去之後,你的病是不是就能好了?還是說得為你找個醫生先看看?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把你治好,你原來那麼厲害,我還沒見你用過魔法呢。
「神域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很有序,很漂亮,到處都是和你一樣的天使?」
他沒有得到回答,這在尤盧撒意料之中,他把伊斯維爾往上託了托,繼續道:「我記得我剛剛誕生的時候,看見過神域。那塊地方好像連接了神域和魔域,中間有一條線把它們一分為二。
「我出生在那條線上,不過是更靠近魔域的位置。我看了神域一眼,感覺那地方應該是比魔域要漂亮些的。
「地面也這麼漂亮嗎?聽說你們有時候還能在人間來去,你去過嗎?
「你大概更喜歡神域,也不知道比起地面,哪個地方更好。
「我會帶你到更好的地方去。等我們離開這裡……」
尤盧撒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事,他們就這樣過了大半條河,到後面尤盧撒不說了,光是沉默著,聽著伊斯維爾輕緩的呼吸,生怕在自己沒發現的時候,天使的呼吸就停了。
當尤盧撒回過神的時候,兩人距岸邊只剩幾米的路,他的眼睛亮了亮,步子不自覺邁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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