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頭走著,回到小院,打開門直接褪去外套,撐著最後一口氣卸妝完畢,才重重跌進床里。
在此之前,她又吞了一粒藥。
而李霜需要向誰,才能夠挽救葉幸然。
向她自己麼?
睡夢中,她分明想到了什麼,想到葉幸然在翻倒的車裡,和她說要把什麼保管好,或者是其他話語,支離破碎,像鏡子砸在地面上,湊不出完整的話。
心理醫生曾經告訴李霜,記憶會回來的,等你真的放下時,不經意間它就會回到腦海里。
葉幸然,你會怨我麼?
她真的想要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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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天,李霜一直在房間裡。
她甚至分不清時間,在混沌之中度日。但陳春決過來填補冰箱空缺的事,她是記得的。
這日下午,陳春決再次按下門鈴,李霜正窩在沙發看書,聽見聲響,前去開門,毫不意外門外的人是誰。
她看著陳春決進來,他輕車熟路地走到冰箱前放東西,李霜蹙著眉,輕聲說,「1108。」
「什麼?」陳春決扶著冰箱門,回身望向她的臉龐,毫無血色的嘴唇,青黑色的黑眼圈,與那日明亮的妝容,仿佛不是同一張臉。
「密碼,下次你可以直接進來。」李霜坐在餐桌旁,雙腿蜷縮,腳踩在椅子邊緣,喝下醒來後的第一口水,「我會記得按時吃飯的。」
說完這句話,李霜下巴抵在膝蓋,翻著放在餐桌上的書,不再出聲。
陳春決嘆了口氣,轉身將買來的水果和酸奶放入冰箱,放好後,他將食物寫在便利貼上。平常收拾下冰箱,陳春決就會離開,可今天他心裡有些煩躁,不想要現在就離開。
於是陳春決開始沒事找事做,垃圾桶滿了,他就彎腰開始系垃圾袋,瞥見垃圾桶的垃圾時,他發覺李霜確實有在規律進食,裡面有泡麵袋子,也有其他一些廚餘垃圾,於是他更加不解。
陳春決拿著垃圾袋,將門打開。
李霜瞄了一眼,以為他要離開,卻發覺他又折返回來,只能再次低頭裝作看書的樣子。只不過她看不下去,因為他的氣息太過強烈,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那股氣息終於按耐不住,在她眼前停下。
李霜抬眸,他的眼睛充滿擔憂與困惑,她下意識裝傻:「怎麼了?」
「李霜,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突然心情不好?」陳春決拉過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柔順的短髮被他撩起,渡過來青松的味道。
李霜站在松林中央,陡然放鬆。
「情緒本就是霧一樣的意義,抓不住,有時候會好轉,有時候不會而已。」李霜不敢看向他,垂頭玩著睡衣的線頭,「過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究竟是哪團霧又將她困住。
「怎麼會不擔心。」陳春決傾身探過來,想探究她眼底藏的究竟是什麼情緒,「我說過,我接受全部的你,哪怕是壞的情緒也沒關係。」
好直白,話語和眼神都是。
他在漫長的路上奔跑,直直戳破李霜的防線。他對待朋友太過赤誠。
兩人的距離太過近,李霜甚至能看清他瞳孔的紋路,她不易察覺地後退。
呼吸順暢。
「陳春決,我最近總在做夢,老是夢到一些過去很無聊的事。」
「類似於什麼樣的事。」陳春決換了舒服的坐姿,作傾聽狀。她的節奏他已十分熟悉,但聽她說起夢的話題時,仍蹙起眉。
她的思緒太像沒規律的雲霧,沒一會兒就跑偏。
陽光落在柔軟的床鋪,落在雜亂的敞開的行李箱,而後穩穩噹噹落在李霜的發梢,泛著金光。
李霜盯著冰箱上歪斜的便利貼發怔,那是陳春決寫下的冰箱所剩下的食物清單,以此提醒她,記得適當處理掉快過期的牛奶。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老是夢到大學時期的事。我當時有個特別喜歡的學長,但是我誰也沒有說過,只是默默關注他。」李霜生硬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沉悶,「後來,他和葉幸然談戀愛了……然後那段時間我就有點討厭葉幸然。故意拖著時間不去和她吃飯,或者是故意忽略她的消息,直到她和那個學長分手,她還覺得是因為自己談戀愛忽略了我,惹我不開心了。」
「其實是我覺得自己哪裡都比不上她,連喜歡的人也都會喜歡她,我有時候真的很嫉妒她,但更討厭嫉妒她的自己,因為她那麼好,我身為她的朋友卻還有這麼陰暗的想法。」
因為葉幸然的死亡,李霜將自己所有負面情緒抽絲剝繭,她無法再原諒自己。
是性格讓她出現在婚禮上,甚至穿上婚紗都無法做出決定,只有葉幸然是她這麼多年勇敢的來源,好像與她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事。
但卻因此害死了她。
李霜垂著腦袋,頭髮滑落看不清她的臉,陳春決伸手想替她整理髮絲,她卻突然抬頭,「我好像是特別差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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