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對著傳聲筒,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對面還是沉默不語。她這才想到,三更半夜的,對方早該睡了。
「唉!」宋顏嘆了口氣。這獨角戲,她唱不下去了。
說話聲一停,屋外悽厲的風聲如惡鬼咆哮,將窗戶吹得獵獵作響,仿若無數妖魔鬼怪在拍打嚎叫,企圖破窗而入,將她抽筋剝骨,拆之入腹。
宋顏悶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又對著傳聲筒小聲喊了一句,「李昭宴。」聲音很輕,生怕把人吵醒似的。
「李昭宴……李昭宴……」宋顏反覆呢喃李昭宴的名字。
她發現,這三個字,莫名讓她安心。
「我在。」
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宋顏心神一滯。她有些不敢相信,生怕是幻聽,踟躕再三,又輕輕喊了一聲,「二弟?」
"嫂嫂,是我。"李昭晏提著燈,站在床前,定定看著被窩下縮成一團的人兒。
若是宋顏掀開被子,定能瞧見他眼中的心疼與隱忍。
可宋顏沒有。
她隔著被子,語氣防備,「二弟這麼晚過來作甚?」
李昭宴眼神一黯,「山中僻靜,深夜雷鳴電閃,我記得嫂嫂怕黑,怕長明燈被大風打翻……恰逢在竹筒那頭,聽見嫂嫂說『不好』,便過來看看,嫂嫂是否需要……再添燈盞。」
他的聲音有種讓人平靜的力量,說出的話亦是坦坦蕩蕩、體貼入微,宋顏不由得扯下被子,慢慢露出臉來。
昏黃的燈光下,李昭宴微微側立,露出絕美的側顏和愈發挺拔頎長的身形。他墨發散亂,衣衫半敞,幾滴水珠順著額側的濕發,淌過修長的脖頸,越過分明的鎖骨,落入若隱若現的瑩潤胸膛。
如此姿態站於寡嫂床前,連宋顏這個現代人都覺得,於禮不合。
但若說李昭宴不守禮吧,他面色坦蕩,除了擔憂再無其它。他的視線亦落於床尾,顯然謹守「非禮勿視」的準則。
宋顏知道,李昭宴做這些,只是出於對長嫂的擔憂。她也很感動,這個無血緣關係的弟弟,還記得她怕黑,願意冒著狂風暴雨前來,只為在黑暗中給她一些亮光。
只是,她今晚睡前才反思過,不能與李昭宴太過親近,免得他誤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二弟。桌上那盞長明燈打翻了,你幫我修好,就回去歇息吧。」宋顏努力忽略心底的恐懼,壓住話到嘴邊的挽留,淡淡道。
「可是,那邊屋子漏雨。」李昭晏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他總不能說,知道她膽小,要守著她才放心吧?
聞言,宋顏眼底閃過失落。
原來如此,李昭晏主要是過來躲雨的。不是因為擔心她。也好,那她就放心了。
「那就,在矮榻上將就一晚?」
「好。」
李昭宴走到床尾,輕輕掀起床簾一角,迅速鑽出帳外。
一陣寒風自床尾席捲而來,宋顏打了個寒顫。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出言制止,「等一下,矮榻那邊一面臨窗,一面正對大門,風大雨大的,沒法睡啊。」
「沒事,我一個大男人,扛得住……啊啾!」
李昭宴話未說完,就被一個噴嚏打臉。
宋顏嘆了口氣,「二弟你就別逞強了,快把矮榻搬過來,睡我旁邊吧。」
沒聽見回應,宋顏磕磕巴巴補充道,「你別多想啊,我這邊有床簾遮擋,是整個藥廬最溫暖的地方了。」
「嗯,的確很暖。」李昭宴喃喃道。
「什麼?剛剛風大,我沒聽清。」
李昭宴沒接話,彎腰撿起地上的長明燈,搗鼓幾下,重新選了個不會直射床頭且避風的位置放下。
待屋內亮堂起來,李昭宴徑直走到矮榻邊,和衣躺下,「不用了,這榻挪不了……啊啾!」
這次的噴嚏,打得很克制。
因為不是裝的。
「怎麼會……」挪不了?
話說到一半,宋顏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想起來了,初到藥廬,他倆為了治病不得不叔嫂同居時,趙無名除了幫她裝床簾,還將矮榻移到離她最遠的角落,靠牆釘死。若想把矮榻挪開,得拆牆才行。
「啊啾!」
一個響亮的噴嚏,拉回了宋顏的思緒。說起來,李昭宴已經打了三個噴嚏了,她再扭捏下去,李昭宴肯定又要感冒。
思及此,宋顏深吸一口氣,掀開床簾,朝蜷縮在窄小矮榻上的小可憐道,「別管矮榻了,二弟直接過來睡吧,別又感染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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