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驛館,商憫和忠順公並未休息,反而聚到一間房內。
她看著叔父在房內檢查一圈,然後舒了一口氣,道:「應當沒動什麼手腳。」
隔牆有耳,是應該小心些。
商憫憂慮道:「叔父,那姬桓是何意?」
「他大抵是怕生變故。」忠順公哼了一聲,「我武國朝貢使團共有護衛三千人,個個都是勇武的騎兵,這些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若武國摻合進梁國的奪位之戰,這睢丘就要出大亂子了。」
商憫沉思。
姬桓來碼頭迎接武國使團,神態言語謙和,故意撇開姬妤舊事,並且邀請武國使團去他的府中私宅而非王宮,應當是存了拉攏之意。可是當叔父婉拒姬桓相邀,他卻又一口答應下來,沒有強逼。
究其原因應該有三點。
其一,武國使團路過睢丘是為朝貢,梁國武國同為大燕諸侯國,皆為大燕子民,姬桓不好用強。
其二,武國人出了名的性子剛直崇尚武力,姬桓使用強硬手段可能激起武國使團憤怒,繼而引發武國以及武王的敵對。
其三,忠順公已經在姬桓面前表明態度,隱晦表示武國絕不插手梁國內政,不接受他的拉攏,亦不會接受其他人的拉攏。
「若我們接受邀請住到姬桓府中,就成了他的刀刃,其他想奪王位的人一看武國使團住進大公子府,指不定會怎麼想。」商憫思索道,「叔父是對的,要不是天色晚了,我們就該一刻不停,馬上就走。」
馬黑暗裡看不清路,運的貨物又過於重要,否則忠順公也不會決定驛館暫歇。
梁王病發突然,這個消息有沒有遞到武國還不好說,就算遞到了,信鷹傳遞消息也需要時間,他們得隨機應變了。
「一晚而已。」忠順公捋了兩把鬍子,安慰道,「總不至於梁王今晚就病逝,其餘公主公子連夜起兵……」
「叔父,這話可不要亂說。」商憫嘟囔,「萬一怕什麼來什麼呢?」
……
半夜三更天,商憫忽然被陣陣嘈雜腳步聲驚醒。
「怎麼回事?」她彈身而起,見雨霏焦急步入內間。
「公主,外頭有兵馬舉著火把朝我們而來!」雨霏額頭上出了一層汗,「睢丘城內有數隊兵馬穿梭交戰,情況不妙!」
商憫一把披上外衣,穿上鞋心急火燎地向外跑,差點和隔壁的姜雁鳴撞了個頭對頭,他一張臉有一點蒼白,但總體還保持著冷靜,道:「我們怎麼辦?」
商憫衝到走廊盡頭,一看叔父的房門竟然大開著,門中不見人影,忠順公不在。
她心念電轉,轉身跑到樓梯口,沒有向下與武國護衛匯合,而是向上跑,直到跑到了驛館最頂層。
天台上,忠順公穿戴整齊,舉著長筒望遠鏡遙望著睢丘城,背影像山嶽一樣沉穩,不見絲毫慌亂。
驛館遠在郊外,從這座樓最頂端看睢丘,可以將部分街巷收入眼底。
重重夜幕里,騎兵舉著火把在城中穿梭,仿佛一道道流星,而這些火流星奔向的地點是同一個——梁王宮。
但也有小部分火流星正朝驛站而來,梁國的軍隊正在圍住驛館。
「叔父,我們……」商憫走到忠順公身邊仰頭望他。
「憫兒不必害怕,若不出我所料,梁國不會拿我們怎麼樣,你瞧,來圍我們的兵馬才那麼點人,一千都不到。」忠順公笑笑,將望遠鏡交給商憫,「要是我沒猜錯,來圍我們的這些兵馬只是為了給武國一個警告,警告我們最好縮在驛館裡別出來,別摻和今晚的宮變。」
商憫拿過望遠鏡,腳尖點地馭使輕功短暫騰空,仔細一瞧,發現確實如叔父所說,來圍驛站的兵馬根本就沒多少。
驛館周圍,武國護送隊伍手持長槍盾甲,嚴陣以待,將驛館牢牢護衛中間,宛若銅牆鐵壁。
梁國兵馬騎至驛館,為首將士高喊:「城中叛賊作亂!吾等奉大公子姬桓之命前來護衛武國貴客,望忠順公與憫公主待在驛館之內不要外出,以免遭遇不測!」
來護衛武國貴客當然只是好聽的說法,商憫撇了撇嘴。
見叔父不慌,她自己心中的那點慌亂也消失不見了。
「雨霏,你下去傳令,叫靖之大哥派將士告訴梁國人,武國不會參與今晚之事。」商憫看了看叔父,見他沒有出言反對就對雨霏吩咐道。
雨霏頷首應是,退出天台,不一會兒就折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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