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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順公神色平穩地被太監帶進了燕皇宮。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這座輝煌壯麗的宮殿,但是他表現得很沉穩,一路上目不斜視,沒有被奢華的宮闕震懾得低頭不語,也沒有四處亂瞧。
一路跨過無數門扉,穿過了無數宮殿,踏過長長的宮牆走道,他終於被帶到了目的地。
巍峨的宮殿就在眼前,「紫微殿」三字龍飛鳳舞,穿著金燦燦鎧甲的侍衛禁軍分立左右。
忽然間,宮殿的門開了。
身側的太監笑眯眯地甩了下拂塵,用有些尖細的嗓音道:「請吧,忠順公大人,陛下正在裡頭等您呢。」
「有勞胡公公。」忠順公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
那太監躬下身連稱不敢。
忠順公整理衣袖和頭冠,踏進了紫微殿中。
一進入宮殿內,淺淡的薰香味立刻飄來,忠順公沒有在最上面的龍椅上看見燕皇的身影,他微微轉身向側面的偏殿走去。
一位身穿素色衣袍的老人靜靜地靠在偏殿的書房的座椅上,頭微微低著,一抹白色的麻布纏繞在他額間。每逢親人逝世,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宮,都需要把白布纏繞在額間,披麻戴孝就是這個意思。
忠順公伏跪下來,高聲道:「臣商泓,叩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說完這句話,書房桌椅上的老人卻久久沒有動靜。
忠順公沒聽到「免禮」二字,這才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燕皇眼皮輕輕搭著,胸膛緩和起伏,居然是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的面容十分老邁,皮膚布滿了皺紋,已經有了淺褐色的老年斑,麻布下露出來的髮絲是銀白色。
忠順公謹慎地沒有上前去叫醒他,而是用更大的聲音再次叩拜:「臣商泓,叩見陛下!」
燕皇蒼老下垂的臉皮輕微一顫,睜開了略微有些渾濁的雙眼,他口中發出含混的聲響,眼睛微微眯起辨認了下方跪拜之人的臉。
「商溯?」他低聲喊了一個名字。
忠順公抬起臉,道:「陛下,微臣商泓,武王商溯之弟。」
燕皇渾濁的雙眼變得清明了一些,凝望著忠順公的面孔,許久才笑了一聲:「你們兄弟倆長得真像,朕竟然認錯了……起來吧。」
忠順公從地上起身,垂首不言。
「二十年風風雨雨,你們長大了,朕老了。」燕皇似是感嘆,「老到在接見使節時都能睡著。」
「太后娘娘離世,陛下日夜操勞,當注意龍體。」忠順公巧妙地避開了「老」這個字眼。
他從袖中掏出金色的禮冊,雙手呈上:「這是我武國的朝貢禮單,請陛下過目。」
「放那兒吧。」燕皇指了下桌面。
金冊被擺上桌面,可是他翻都沒翻,像是對那百餘車的奇珍異寶根本不感興趣。
燕皇自顧自道:「朕記得來宿陽的是商溯的長女,商憫。」
「是。」忠順公道。
「你覺得她如何?」燕皇笑問。
忠順公不動聲色道:「叔父看侄女,自然是挑不出什麼錯的,微臣看著大公主長大,她知禮敬長,愛護胞弟,專於武道,學習刻苦……」他頓了頓,補充道,「只是在習文上的天賦,稍稍差了些。」
商憫經過一遭失憶,腦子裡的知識差不多忘了個乾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學,還找了元慈這個小老師。忠順公作為元慈的父親,當然對商憫的學識到了何種程度了如指掌。
商憫的學習天賦不算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優秀的,但是燕皇又不知商憫曾失憶,忠順公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幫商憫藏拙一二。
大燕講究武道,習武之人既要學武又要博識,否則就是「有武無道」,與莽夫無異,路子走偏了。武藝再高,學識不行,依然會叫人小瞧。
燕皇饒有興趣道:「憫公主學習天分有多差?」
忠順公沉默一瞬,道:「年十一歲,習字八載,仍書寫潦草,缺筆少畫,字跡……能勉強叫人看懂。」
燕皇一愣,顯然被忠順公的話驚到了。
他子嗣不算少,聰明的笨的都有,可最笨最不成器的那個也能寫得一手好字。因為練字不需要太高的天分,畢竟又不是衝著當書法大家去的,只要能拿出手就行,做到勤學多練,寫的字怎麼也不會太差。
可是聽忠順公的話,這商憫要麼是在習文上極端沒有天分,要麼就是性子憊懶,難成大器。
「商泓,你莫不是誆朕?」燕皇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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