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雨客終於明白過來,他長嘆:「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挫敗,因為我並沒有相信你,而是仍然相信天,相信聖人們的判斷。」
「我沒有資本讓前輩相信我,聖人所說即為聖言,值得人去踐行,我所說之言,哪有聖言叫人信服?」商憫鄭重道,「前輩若要去找天命,那便去找吧。」
「我以為你是在招攬我,所以用盡全力說服我。」斂雨客玩味道,「難道不是嗎?」
斂雨客值得招攬,他會推演天機,隨手便能拿出觀氣術法訣相贈,傳承來歷神秘,不管是上古秘辛還是當今局勢,他都知之甚多。
這樣一個人,不招攬到手是一種損失。
「我當然是在招攬前輩。」商憫笑。
「可我也知道,前輩是不會輕易聽從我的話的,您說賜教,我愧不敢當,但我斗膽認為,我的話確有幾分道理,也讓您覺得值得去考量一番。」
「您盡可以花時間去想,也盡可以去找那天命。您當然也能去輔佐天命,只是聽了我方才的話,您心裡自會出現一桿秤,當您真的見到那個天命,心中自然而然便會想——這位天命,是否比我以前遇見的那位商憫,更值得叫我效忠?更值得我盡心盡力地輔佐?」
「只要您心中會這樣想……那晚輩的目的,便達到了。」
斂雨客聽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十分灑脫,聲音迴蕩在湖心亭四周,這大笑絕對是發自內心。
若非四周有他布下隔音的手段,湖中的鳥雀與青蛙都會被他的笑聲驚走。
「好心胸,好格局,好志氣!」
良久,斂雨客方止住大笑。
他眼中迸發神采,情不自禁擊掌讚嘆,「的確,從今日起,不管我走到何處,遇到何人,你的話都會永遠銘刻在我的腦海深處,今後我見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位疑似天命的奇才,我都會將他們放在心裡和你做對比。」
拉攏賢才卻不死纏爛打,心存招攬之心卻不顯急切。
斂雨客從商憫從容的話語中體會到了她的自信與坦然,她不急於招攬,她認為待斂雨客見過其他天命,依然會選擇她!
「拾玉,你是我此番出山遇到的最大驚喜,可惜此地無美酒,否則我要與你暢飲,可惜這也不是飲酒的好時候,因為你本體不在此處,且年歲太小,飲不得酒。」斂雨客起身,對商憫行禮,「從前我在書上讀過一見如故,相逢知己的故事,當年便心嚮往之,不知這是何種感覺,今日,我覺得我是體會到了。」
「初見我便說你我平輩論交,可你仍稱前輩,現在就徹底免了這虛禮吧,今後你不要稱前輩了,我欲與你結為忘年之交,不如……」
「不如……我叫你斂兄?」
商憫先是驚訝,然後是調侃,她面帶笑意,也連連拱手:「不過相逢知己,不是說二人志趣相投觀念一致才能是知己嗎?」
她也不是忸怩拘禮的人,年齡和輩分對於她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即便招攬不成,結為忘年交她可是求之不得。
「你我皆為人族的宏偉大業奮鬥,志趣當然一致,而觀念不一也不影響成為知己,說不定與這樣的朋友相談起來更有醍醐灌頂之感,就如你我今日。」斂雨客笑著躬身一拜,道,「不必推辭,今日受教了,拾玉。」
「能得斂兄教導,也是我之幸事。」商憫也是一拜。
二人直起身相視一笑,神態皆是輕鬆不少。
商憫道:「這忘年交……斂兄今年不是二十有五嗎?也算不上特別忘年。細究下來,你我年齡僅僅相差十數歲,的確算得上是平輩。我敬佩斂兄武道修為,這才敬稱前輩。」
「唔,許是常年隱居,人雖不老,心卻老了,時常忘記自己才二十多歲。」斂雨客微笑。
商憫識趣地不再追問,只道:「斂兄,你若想找那天命,想必要去翟國一趟,我有書信一封,可否交由你,帶給翟王?」
斂雨客一頓,「自然可以。」
他看著商憫,鄭重其事道:「拾玉,你可知譚國禍事因何而起?」
「知道。」商憫也看著斂雨客,端正了臉色,「斂兄也知道?」
「知道一部分……也可以說是推演出了一部分。拾玉所知的那部分,可否告知於我?同樣的,我也會將我知道的東西和盤托出。」斂雨客道。
「有何不可?」商憫毫不猶豫道。
斂雨客笑了,「瞧,拾玉,你我果真是有緣。困擾我許久無解的事,在遇到你之後就有了轉機。」
「於我而言,同樣如此。」商憫道。
這下,兩人真的是相逢恨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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