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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軀的外貌和白小滿一樣,靈識就是自己的本來面目。然,商憫一向謹慎,她當然有記得在靈識駕臨幻境時稍作偽裝。

理論上來說,皇帝就算意識恢復了清醒,也不該看穿商憫是誰。

可是聽皇帝的語氣,他倒好似全然知曉了。

「你知道我是誰?」商憫沒用敬稱,只直白地問。

「大燕每一任皇帝,都會修行觀氣術。」皇帝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我知道你是誰,可是卻不能看清我的枕邊人是誰。」

「陛下,你是何時被她控制的,為什麼不能看破她的真身?大燕太尉真身為妖,你竟也沒有看穿嗎?」商憫拱手,連珠炮似的發問,「你看不出你兒子身上流著一部分妖血嗎?還是說陛下當年學藝不精,看不穿妖物本體?」

皇帝沉默了。

良久,他道:「你身上也有姬氏的血,不要叫陛下了,叫舅舅吧。」

商憫稍感意外,細想又覺得皇帝這麼說實屬正常。

他有求於商憫,商憫助他掙脫幻心蠱,他無論無何也不能拿出君主的派頭命令她了。此時的他,比起皇帝,更像是一個階下囚。

「你先前接見我,讓我喊你皇伯伯。」商憫道。

「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是我也不是我。」皇帝神態平和,竟然沒有用「朕」的自稱了,「我名姬瑯,今年六十有五,三十五歲登基,在這張龍椅上坐了三十年。我登基時,立誓要做出一番曠古爍今的大事業,我傳下質子令,一步一步謀劃伐梁……」

他忽然停了下來,商憫皺眉問:「然後呢?」

「然後就此止步。」他嘴角和眼中都是苦意。

「剛開始中蠱時,我大部分時間是清醒的,只是偶爾會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麼事,我以為是我累了,可情況越來越嚴重,一點一點陷入了更深的幻境之中,直到十五年前,我徹底喪失了意識。」

皇帝拍了拍身下的龍首椅,眼神蒼涼。

「在那之後,我不再是皇帝了,只是一個於家國無用的廢物,一個愧對聖人教誨的小丑。我死後當有惡諡,我也不應葬入皇陵,千百酷刑施於吾身,也不足以彌補我對社稷造成的傷害。」

商憫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他。

等皇帝情緒平復了一些,她才問:「幽禁子鄴是你自己決定嗎?想要占領梁國疆土,也是你自己想法嗎?」

皇帝身體一頓,他嘴唇顫抖,道:「是。」

這一個字仿佛用盡了他的力氣,他癱倒在椅子上。

沒有藉口,也沒有辯駁的餘地。

譚聞秋利用了他,或許一樁樁一件件事確實有她在背後引導,伐梁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在皇帝修行了觀氣術,沒有被幻心蠱完全控制的時候,她不敢過多冒頭,也沒有那麼多插手的餘地。

「妖定有辦法隱藏妖身。」皇帝並不清楚他們隱藏妖身的關鍵在於轉生秘法。

褪鱗之前,妖魂人身,褪鱗之後妖身漸顯,方才能被看破。

他哀聲道:「夫妻多載,我不知道她竟然是妖,不知道大燕依仗的太尉苟忘凡也是妖,我那長子,已經捨去了舊名,化名談燁,現在對他母親言聽計從,可悲!」

「哈……」商憫笑了。

她實在是沒忍住,這的確是一件可悲又可笑的事情。

皇帝不了解子鄴,哪怕他是父親,是令太子臣服的君主,他此刻還是認為子鄴會向著他的母親,而不是人族。作為父親,他對姬子鄴的了解少到令人髮指,作為皇帝,他識人不清,竟看不清誰才是忠於社稷的。

為君為父幾十載,他教導子鄴,卻不知道子鄴是什麼樣的人。

「何故發笑?」皇帝怔住。

商憫止住笑意,冷漠道:「我不告訴你。」

皇帝神情更顯怪異。

要是姬子鄴在這裡,他會急於向父皇剖白心跡嗎?

商憫很難揣測他的想法,可是如果換成她,她是懶得向這樣的父皇解釋的。清白很重要,但也要看是對什麼人展露清白。

對於某些人,真是多說一句話都欠奉。

不過,商憫會把皇帝的話完完整整轉述給子鄴,讓子鄴決定要不要對皇帝解釋。

皇帝快死了,也許子鄴不想他死不瞑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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