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發飯食的士兵瞥了商憫一眼,抬起鐵勺往她的葫蘆瓢里舀了半勺很難被稱之為飯的不明物體。
商憫:「不是說,一天兩大碗飯嗎?」
這話一出口, 站在鐵鍋周圍等飯的老少雜役紛紛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拿著勺子的士兵臉色霎時陰了。
他伸手要揪商憫的脖子,她往後一仰靈敏地躲過,士兵表情更是惱怒, 呵斥:「區區賤民也敢嫌飯少?有的吃就不錯了,既然嫌少, 那就別吃了!」
他抬起鐵勺子朝商憫端飯的手打去,要掀翻她的葫蘆瓢,商憫腦袋一縮仗著身量矮小飛快得鑽進人群里,眨眼就消失了。
士兵抽出腰間鐵鞭就要追上,卻被裡三層外三層的雜役民夫堵得結實,他氣得猛拍了一下身上的盔甲,高喊:「小兔崽子,別叫我逮到你!」
士兵如何憤怒商憫懶得管,她研究了一下碗裡的東西,往嘴裡倒了一點,品了半天才品出來這是米……陳米,而且已經發霉了,怪不得是這個顏色。
軍糧米通常是提前蒸製好然後再放到太陽下曬乾儲存的,不是很緊急的時候可以在水裡面泡過再吃,著急了直接往嘴裡面塞一把嚼嚼混著水咽下去也可以。
這飯倒沒什麼不敢吃的,商憫連蟲子和生肉都吃過了,她體質比普通人強一些,吃點壞東西沒什麼問題。
可是其他人就說不準了,吃壞了肚子可是會要命的。不過相比吃壞肚子死掉,還是餓死更叫人懼怕,餓著肚子的人不會考慮飯好不好,有的吃就不錯了。
商憫知道這些雜役吃得會很差,但是沒想到差的同時連飯都不給人添多點,搬運糧草本就勞苦,吃不飽飯哪來的力氣運東西?
午間可休息大半個時辰,這樣的天氣要是行軍,是真的會熱死人的,雜役都是貧苦出身,體質本就差,這些官兵也掌握著方法,天朦朦亮就趕路,傍晚涼快了疾行。
夜晚寒冷,但也不必搭棚子避寒,只草蓆一鋪一蓋,一圈人簇擁而眠取暖就好了,就連篝火也很少點燃,因為此處已經是危險的交戰地邊緣了。
這一批糧草,是要直接供給前線燕軍的,即蘇歸帶領的那一支燕軍。
算算時間,明日上午就能將糧草送到地方,屆時糧草隊伍和燕軍會短暫交匯,輜重部隊往返補給,供給前線。
商憫窩在騾子車底下避暑,幾個孩子陸續也盛了飯吃好,鑽進車底躲避烈日。
他們幾個似乎是同鄉,說著類似的鄉音,早早地抱團了。商憫昨晚才被徵召成雜役,和他們不熟,雖然一起趕車,但沒說過話。
她在觀察他們。
見商憫躲在車下,這幾個小孩互相擠眉弄眼,最後他們中看上去最大的那個男孩操著一口西北方言說:「你以前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商憫摸不准他想幹什麼,反問:「幹嘛?」
「你就說你是不是吧。」男孩雖然是這一群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但看上去也才十二三歲,長得又瘦又黑,像個小猴子。
「是。」商憫看他。
男孩頓時喜笑顏開,手一攤對旁邊的夥伴道:「東西拿來!」
那小孩不情不願地從下身掏出來一支木哨子,戀戀不捨地看了兩眼,男孩一把奪過木哨子,放在手裡心滿意足地把玩。
「我猜你是大戶人家出身,就跟鐵蛋打賭,他還不信呢,說大戶人家的小孩怎麼會淪落到當雜役,這不,我猜對了。」男孩笑笑,把木哨子塞進懷裡。
「你聽到我問那官兵的話了?」商憫道。
「聽到了。」男孩無所謂地點點頭,「你真是大膽,不怕他們抽你啊?」
商憫沒答,只看他:「因為那句話,你才覺得我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趕騾子也沒表現得很不熟練,因為有馴馬的經驗在,學起來也挺快的,看兩眼就會了,應該不會露出破綻……吧?
「差不多。」男孩道。
「你叫什麼名?」商憫問。
「王善。」
「這名字不像是普通人家會取的。」
「我是濟善堂長大的,名字是濟善堂的嬤嬤取的。」王善道。
濟善堂就是收容教養的地方,一部分是官府所設,一部分是想要行善積德的富人所設。
商憫覺得王善這個小孩比尋常孩童機靈一點,而且很有意思……嗯,各種意義上的有意思。
她對他勾勾手指,王善一愣,湊過去莫名其妙道:「怎麼了?」
「識字嗎?」商憫問。
「會讀不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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