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在別處,尚且可以躲避,如果火藥就在自己家裡,要想避開危險,恐怕就只能舉家搬離。
換到峪州,需要搬離的可不是一家一戶,而是一整座城啊!
那座血屠大陣有多大……只籠罩了峪州一城,還是連周邊的城池也籠罩在內了?
孔朔這些年想必也一直在觀察著譚聞秋的動靜,如果譚聞秋布置的血屠大陣規模龐大,第一個坐不住的應該是孔朔。譚國所在的這片土地也數次遭遇大戰,土地的每一個角落都灑滿了鮮血,論戰爭發生的頻率和烈度,譚國所在的西北其實更甚於西南。
譚聞秋如果布下了血屠大陣,它的大小應當不至於像翟國那個大陣一般……如果它真的有如此之大,豈非一經啟動便可將譚國滅國?
這幾日,商憫想了很多很多。
她之所以如此冷靜,是因為她已經經過了許久的緩和期了。
攻譚之戰,血流成河。將士和百姓死去的亡魂,是否也進一步融入了這血屠大陣之中?如果攻譚之戰沒有成功……譚聞秋備下的血屠大陣是否就會成為她毀滅譚國的後手?
此時發動攻譚,除去譚聞秋是自己時間緊迫之外,恐怕還有一個原因是,血屠大陣已經趨向成熟了……一旦發動,就算不能將譚國徹底殺滅,也必讓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這是一場,必輸無疑的戰役。
「遷移民眾是否可行……」譚楨手支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得知這等消息,她再也沒有辦法安安穩穩地坐在地上了。
「峪州,人口二十八萬。算上周邊縣鎮,人口三十五萬……這麼多人,該如何逃?」她越想越是心涼,「若要逃走,必會有大動靜,大燕那邊必會察覺。離開了這片土地,百姓又該去哪裡尋求生路?翟國?可那邊地動剛起,傷亡甚眾,為求穩妥,翟王恐有封國之意……去東邊和北邊,接壤的都是小國,幾十萬人湧入,無地無人又無糧,那些小國恐也會被拖垮……」
譚楨在殿內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下了。她冷汗津津,即便父親逝去,即便知道姑母其實就是那坑害譚國的大妖,她悲痛之餘亦會燃起鬥志。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惶恐無助,第一次如此慌亂恐懼,不該出現的神情爬上了她的臉:「難道,譚國要亡在我的手裡嗎?!」
她不受控制地呼哧呼哧喘氣,眼睛一片通紅,商憫走到她身側,還未說什麼,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譚楨力氣極大,商憫居然有點吃痛,可見她是在是情緒激動到了極點,抓得分外用力。
「還有何方法能救譚國?只要能救,舍我一人性命又何妨?」譚楨悽然道。
商憫沉默。然而這份沉默卻不全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回答的逃避,而是因為知道辦法卻不是如何去勸的無奈。
譚楨從她的沉默中品味出了什麼,慢慢鬆開她的手,癱坐在地,也一語不發。
老譚公已經用命證明了,求饒是不管用的。但凡掌管天下大權的是個人,哪怕是個暴君昏君,譚國也走不到如此境地,偏偏掌管天下大權的是一隻立誓毀滅人族的大妖。
這從根源上堵死了譚國的所有出路。
「譚公又何嘗不明白呢?」商憫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話,「你應該知道,唯一能救民眾的辦法是什麼。你也知道,我們救不了所有人。」
「初到譚國時,我擔心國君怯戰,幸而你不是那樣的人,譚國朝堂上下也是主戰居多,這讓我倍感欣慰。此時再看譚公,我卻想說另外一句話了……當斷則斷。」
譚楨一下子想起了當初馬思山和眼前之人初見時傳回來的密信。
當時,這位「無」大人說:「必要時刻,讓譚公做好帶兵流亡的準備吧。」
「今局勢動盪,或已到了王朝傾覆之時,諸國混戰將起,譚公留得性命,未嘗沒有復國的一天。」
而此時此刻,年輕的謀士在她的面前又一次親口說出了類似的話。
「倘若譚國被大燕踏破已成定局,譚公還要死守峪州嗎?倘若據守峪州依然會迎來必死之局,譚公是想與國共存亡,還是願忍一時之辱,去搏那一線生機呢?」
譚楨神色一滯,雙手竟顫抖了起來。
相比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她內心第一時間升起的居然是濃烈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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