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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對?」商憫適時追問。

「看似解釋得通,實則處處違和。」譚聞秋冷笑,「探知狐妖記憶這樣的大事,譚國拖不起,傳遞密函應當選用更快的信鷹。至於捉妖的憑證,只需幾根蘊含妖力的狐狸毛即可,何必將斷尾整個呈上?信紙和狐狸毛輕薄,憑信鷹不出數日就可飛抵,比人力不知快上多少,譚楨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商憫聽後氣憤道:「這就是引我們上鉤的,錯不了!那幾個人恐怕就是被譚楨專門派過來送死的,她想要試探是不是有妖在峪州外面徘徊……」

她氣憤後停頓一剎,又問:「可這會不會做得太明顯了?這密函,也是譚楨故意要送到我們手上的嗎?」

末了她不安道:「要是武國真的有可以探知妖族記憶的大陣,那……」

譚聞秋同樣不解。

「斥候不歸,她恐怕已經發現了不對,會派人來查看這隊人是否遭狐妖毒手……不管如何,她試探峪州外有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商憫見她陷入沉思,有心想試試她對身邊妖的懷疑到底到了什麼地步,也好把握接下來與她談話的尺度。

布下此局,亦是有挑起譚聞秋猜忌之心的意思。

若運送的是塗玉安,那麼為什麼要轉移他?譚楨是不是得知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消息?這個疑點在她心中紮根,愈發壯大。

商憫心思轉了個彎,顯露出猶豫和猜測的態度,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話:「殿下,那譚楨,是不是真的想轉移塗玉安,這才派人出城試探?」

話音剛落,譚聞秋的臉色幾乎是肉眼可見地起了變化,態度比商憫預想得還要外露。

她唇角垂下,臉頰的線條變得冷硬了起來,因這句話,她的心在這一瞬滋生陰暗,這陰暗還在不斷蔓延,侵占她心靈的每一個角落。

「也是……如果沒有動轉移塗玉安的心思,她又何必試探呢?龜縮城中就好了……灰狐被抓,紅狐沒有,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試探的必要……」譚聞秋目光幽幽,「除非,她真的想把塗玉安轉移出峪州,擔心過程不順利,這才要試探你有沒有徘徊此地……」

「殿下……」商憫做出不安的表情,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顧忌著什麼沒有開口。

要是胡千面親自在這裡,大概也是這種反應。

他是受譚聞秋寵愛,可是這種寵愛不足以支撐他肆無忌憚地說話,他本質上也跟譚聞秋一樣,不願意相信身邊出了叛徒……

商憫不知道譚聞秋有沒有對胡千面透露她對宿陽幾隻妖的不同安排,所以她不敢提起任何一隻妖,只是點到為止地目露哀痛。

譚聞秋突然道:「還有一種可能。」

商憫抬眼看她。

譚聞秋眼神極冷,似高山雪原之上的冰川。

「譚楨想試探你有沒有來,再依據這一點想方設法抓到你,那密函就是困住你的餌料,她想讓你擔心玉安,不敢離開峪州太遠,怕錯過他轉移的時機……」她輕聲慢語,說出最後一個猜測,「她捉了一個塗玉安,如今要捉你胡千面了……」

若非她們是敵人,商憫簡直想大喝一聲:「好!」

她甚至想給譚聞秋鼓掌了。

這是最接近真相的真相,它就是真相本身。可惜!太可惜!譚聞秋猜對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胡千面暈得死死的,站在她面前的並非忠實的部下,而是商憫。

她想不到敵人會得手如此之快……不,等等,在極端情況下或許也能想到,但是譚聞秋對自身所處的惡劣現狀還沒有清晰的認識,也對敵人——商憫缺乏足夠的了解。

即便想到了,那又如何呢?

任她想破天,也絕不會想到敵人竟然膽大包天到可以直接假扮胡千面!

這可是胡千面,她最信賴的妖!

「他們捉不到我的,殿下,我絕不會被他們抓到,如果他們膽敢這麼做,我會挨個咬斷他們的脖子。」商憫咬著牙,不忘適當表忠心,「萬一的萬一,我真的被那群人給捉到了,我會立刻自爆妖丹,絕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好孩子,我知道你會那麼做,玉安也會那麼做。」譚聞秋話語中有著哀傷,「我當然盼望玉安活著,可是他有此決心,卻沒有死,是否已經處於生不如死的境地了?人族的手段,恐怕遠超我們想像,到底是有著聖人傳承,歷史超過兩千年的大族……」

商憫沉默下來。

恰在此刻,沙塵暴襲來了,昏黃的天映上了銅鏡,譚聞秋道:「去找個地方躲躲吧……萬事,安全為先。」

銅鏡水波一盪,化作空白。

商憫放下銅鏡,下意識想把銅鏡往嘴裡塞,牙已經咬上了邊緣,忽然想起她現在不是妖身,肚子裡藏不了東西……她半是好笑半是無語地把銅鏡放下。

她穿戴好衣物,縮在岩石下,幫助奄奄一息的暗衛佩戴好防沙面罩。

一旁的胡千面發出細微的呻吟,血肉模糊的眼皮竟然睜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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