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憫日夜兼程,馬累了就去驛站換馬,人累了就打坐休息運轉假寐術。
幾乎晝夜不停,在第五日趕到了離燕軍有五十里遠的一處村莊。
這個村子已經人去樓空,百姓為了躲避戰亂逃到了其他的地方,商憫進村時,只看到麻雀在樹上飛,連個貓狗都看不見,可見是荒涼到了極點。
商憫把胡千面和塗玉安安置好,耐心地等到深夜,向鄭留髮送了一枚隱靈飛矢。
沒過一會兒,她就收到了回信,信中鄭留報出了自己的所在之地,確實是在五十里之外,並不遙遠。
他們二人已在信中約定子時準時出竅,在大軍上方相會。
商憫看了一眼月色,推算時辰,等時間差不多了,極其謹慎地讓胡千面和塗玉安昏迷更深,隨後就從懷中掏出一炷香點燃。
靈魂出竅在遠處當然看不到這炷香,但是回來的時候還是有點作用的。
她緊閉雙目,魂魄在身體中一掙,脫離了軀殼的束縛。這次她比前幾次更加適應,很快就恢復了清醒,看了一眼燃燒的香,飛速掠向遠方。
魂魄狀態速度極快,五十里距離轉瞬即逝。
她飛得太快,來到軍營上方時看到一個透明的虛幻人影沖天而起,一下子跟她撞了個正著。
「哎呦。」商憫往後一閃。
兩個魂體交疊,帶來一種很奇妙的觸感,絕對不是觸碰實體的那種感覺。
「沒想到魂魄也會撞到。」鄭留揉了揉額頭,上下打量她,然後微笑,「師姐,許久未見,看來你還安好,就是看著清瘦些許。」
「不是在傳信嗎?當然是安好的。你倒是一如既往,跟剛分別時一個模樣。」商憫也露出笑容,「不知你在軍營中有沒有收到消息,鄭瀟登上王位了。」
鄭留一愣,皺眉:「我沒收到……不過居然這麼早。當真是與前世不同了……」
他第一次直白地提起前世。
說完後他望向了天空,這次並沒有雷霆劈下……天機封鎖不在了。
鄭留鬆了一口氣,眉眼柔和許多,「師姐想問什麼?」
商憫早等這句話了,當即就問出了她早想知道的問題。
「師弟,你前世是怎麼死的?」
鄭留表情一頓,眼神複雜,幾度欲言又止。他神情不再那麼溫和,似乎在嘗試豎起尖銳的自我保護的屏障,可是又嘗試失敗了,表情沒能硬起來。
「是不想說嗎?」商憫沉靜地問。
「不……我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我只是,不太想讓你知道。」鄭留低聲道,「既然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罷了,告訴你又如何?」
「前世我死的時候是……」
他驟然頓住,臉色大變。一段似乎被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就這麼突然地浮了上來,就像被摁入水中的浮木,不管怎麼按壓使勁,只要失去了覆蓋在上面的力道,依然會重新浮出水面。
這些記憶如種子一樣破土而出,強行擠進了他的腦子裡,他的魂體產生了異樣的幻痛,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額頭。
商憫連忙問:「鄭留?鄭留!你怎麼了?」
良久,鄭留呆滯地抬頭:「我……想起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的確是前世。
也的確是他快要死去的時候。
但不是被商憫殺死……而是被她一槍捅穿心窩之後帶到了別的地方。
他醒來時眼皮顫動,接著不可置信,沒想到自己被捅穿了心臟還能活著。
一身鐵黑色盔甲的商憫摘下了頭盔,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她的鐵甲上飄散著血腥味,濕潤的血跡甚至還沒有完全凝固,粘稠地附著在盔甲表面,身後的披風也早已破碎。
「別摸自己的胸口了,你還活得好好的。」她瞥了他一眼,「是因為忙於政事荒廢了武道嗎?這些年過去,似乎並沒有多少長進。」
鄭留怔怔地跪在地上,在自己胸口摸到了一片破碎的護心鏡。
想起來了,離開大學宮之時老師贈送給他的臨別禮物,是一件難得的靈物,說將來的某一天或許能救他一命,他一直帶在身上……
「師姐……為什麼不殺我?」鄭留艱難地問。
商憫似乎意外於他竟然叫了舊時的稱呼,眉毛挑了一下,倒是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你有用,而且是大用。」
「……為什麼又要殺我?」
他問的是武國軍沖入鄭國都城後她給他的那一槍,她在人前殺了他,又帶著他進入了這個……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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