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她』,是誰?」商憫問,「是你的女兒嗎?」
「你知道了。」譚聞秋暗金色的眼瞳中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不像是忘記了那份感情,倒像是痛到麻木了,「你也知道我就是『譚聞秋』,甚至還查到我曾經是『白嬋』……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在宿陽嗎?」
「我會觀氣術。」商憫給出了一個解釋。
這是正確的解釋,同時也是誘導的謊言。她是個誠實的人,但是這輩子臨死前還要再撒個謊,也許不止一個謊……
譚聞秋當然不會表露自己信沒信,她只是看著商憫,知曉這就是她最後的答案了,問不出什麼的。
她不急於立刻殺掉眼前的小孩兒。
她理應覺得荒唐,她想像中的敵人老謀深算武藝高強,而不是現在孩子般的模樣。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曾經支撐著她的信念如山崩地陷那樣傾倒。
譚聞秋只覺得可笑,不是笑敵人,是在笑自己。
可能是又回想起了曾經,她的思緒太過混亂了,竟然總是在她身上看到那個孩子的影子,她還在纏著她……
她望著頭頂的碧空如洗,陷入了漫長的思考,大腦遲緩地轉動……過了很久,她終於想明白為什麼會在這個孩子上看見自己孩子的影子。
因為人都是相似的,商憫和白韞高度相似。
擁有信念的人,他們的眼神,他們所做出的抉擇,他們會選擇的道路,通通都是相似的。那條路叫做「道義」,或者隨便用什麼詞也好,「仁」「善」「公理」「大道」……許許多多的人都踐行著同一條道,遵循著同樣的處事方法,以此道作為他們行事的底線和原則。
白韞被人之道同化了,子鄴是,蘇歸也是……
「妖為什麼會敗給人呢?」譚聞秋問。
她一直在追尋這個問題的答案,但總是追尋不到,只是因為一方強一方弱嗎?不止如此。是因為妖不夠團結嗎?好像也不是這樣。
她很少有與人類共同探討平等交流的機會,與她關係親近的人,就如她的孩子,或許曾經關係很近,但最後必然是分道揚鑣。
「殿下,是在問我嗎?」商憫有些驚訝。
「沒有在問你。」譚聞秋道,「但我想知道人的答案。」
如果商憫沒有假扮成白小滿在她身邊待那麼長時間,那麼她現在真的會害怕,面對未知的龐然巨物,世上僅存的聖境大妖,應當很難不怕吧?
可是她變成了白小滿,了解了譚聞秋,知道她就和其他的人類沒什麼差別,唯一差別的只是立場罷了……這頭黑蛟會流淚傷心,會發自內心地愛著手下的妖,也會犯下難以彌補的錯誤。
人的弱點都在她身上體現,妖類的惡也在她身上集中,混合成了「譚聞秋」這個扭曲矛盾的存在。
譚聞秋真的在向一個人類尋求答案。
她的眼眸死氣沉沉,那是只有暮年的老人才會流露出的眼神,口中說出的話並不是威脅,只是在陳述著事實:「回答我吧,和我說說話,這樣你也能拖延時間,活得再久一些……人和妖都不想死,不是嗎?」
商憫從癱軟在地的馬匹身邊離開,同她對視。
商憫惜命,但自從投身人妖爭鬥,她就知道——以身入局者,不要妄想全身而退。若無奉獻身心的堅定意志,那就不要以身入局。此世或有氣運,或有命數,但氣運會流走,命數會變動……真正來自於上蒼的注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她從不敢抱著「我是天命之子,所以我必然不會死」的念頭去拼,而是一直想著「只有沒有死在爭鬥中的人,才會是天命之子」。
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活命?
用白珠兒留在眾妖體內的毒來威脅譚聞秋嗎?
商憫評估,覺得不太可能。這麼做會導致兩個後果,將譚聞秋激怒,以及她為人族安插在孔朔那裡的探子白珠兒變成了一枚廢棋。
如果孔朔想要繼續獲取「蘇藹」的情報,他就不能立刻殺掉白珠兒,他甚至還要裝作不知道白珠兒投靠蘇藹。
白珠兒暫不可廢棄。
這並不是商憫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比白珠兒還要重要,而是,她更能猜到譚聞秋會怎麼選。她不可能放過她,用任何條件來談判都不可能。
譚聞秋的心已經死了,她今後要麼變得更無情,要麼變得更暴烈。
黃沙漫捲,譚聞秋在等待一個人類孩子的回答。
譚聞秋被過往的悲痛攝住了心神,她看到商憫年少的面龐精神恍惚。
她不相信商憫就是幕後主使,因為她太年輕,商憫的背後一定會有其他人在幫忙、在指揮著她……譚聞秋是如此堅信著。
所以她才會問:「可有人幫你?」
商憫一答沒有,她就立刻明白了。對於遵從「大義」的人而言,不管背後有沒有其他人幫,她都會回答沒有。
同樣的問題去問子鄴,問蘇歸,問……白韞,他們都會這樣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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