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信這個人精,她才說了半截,他就已經反應過來白皎所求的是什麼了。
「殿下是想要得到孔朔的那個殺手鐧?」他眼神慢慢亮了起來,「原來這個殺手鐧,還可以換主人啊!老臣對妖太不了解了,許多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實在是想不到這一層。如果殿下確定可以奪取對方的殺手鐧為自己所用,那當然可以啊!」
柳懷信說到這兒愣了一下,習慣性地捋了兩把鬍子。
「你這老頭又在想什麼?」苟忘凡厭煩道,「能不能想到什麼就及時說出來。」
她發現他最煩的就是柳懷信露出這種表情,滿臉若有所思,好像在憋什麼壞招,又好像襯得她很蠢的樣子。
因為每次都是她還沒想到,柳懷信就已經開始琢磨另外一件事了,對方智謀的不可預測性,讓她感受到了壓力。
柳懷信看著香霧上白皎模糊變幻的輪廓,真誠道:「殿下,我不是想要故意窺探您的隱私,但是您也知道,您是看中我的智慧的,如果我沒有智慧,也不可能來到殿下身邊了。」
他能推測出很多東西,哪怕殿下只是暴露了隻言片語,哪怕殿下並沒有明確說明,他也可以推導出關鍵所在。
「那你剛剛想了什麼?」如果白皎在他面前,她恐怕也會眯起眼睛盯著他看吧……柳懷信能夠想像到她此時的神情。
「臣只是在想,您在峪州那個可以殺死幾十萬人的殺手鐧,顯然是不可移動的,否則,您就會把它拿來對付其他人了。」柳懷信嗓音從容,「而孔朔的殺手鐧和您的殺手鐧若是同一類型的,也不可移動,只能待在翟國的地界……那對於您來說好像也沒什麼用。它可以殺死翟國的百姓,但是殺不了孔朔吧?孔朔可以跑,百姓大概是跑不了的。」
剩下的話,柳懷信沒有繼續說了。
白皎也知道了他到底推導出來了什麼東西。
那顯然不是一個可以殺死許多許多人的殺手鐧……還可以是一個讓白皎因此獲利的東西。血屠大陣可殺人,然而血屠大戰凝結的血之精華才是最好的補品。
柳懷信猜到白皎不太需要用血屠大陣殺翟國人,觀對方言行,她最想殺的是孔朔,而且她只說了要掌握奪取孔朔的殺手鐧。
這說明,白皎想要奪取殺手鐧是另有目的。
哪怕面前是變幻不定的香霧,柳懷信也能感覺到白皎對他的審視。
那是一種忌憚的,無奈的,但唯獨不包含驚訝的眼神。白皎也知道他的聰明,他能推出這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如果我手下的每隻妖都像他這樣聰明,或許我就不會如此被動了。」白皎內心輕嘆。
然而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白珠兒,心中的情緒一下子更複雜了。白珠兒其實就是一隻標標準準的和柳懷信一樣聰明的妖,可是對方的智慧並沒有讓她放心,她反倒忌憚她。
白皎忌憚柳懷信,本質上是在忌憚人族這個種族。一想到古往今來,再到今後,人族之中還會誕生無數這樣聰明的人,她就對妖族的未來感到絕望。
妖不是沒有智慧的劣等種族,只是大多數妖都已經放棄了用腦子思考,大多數妖腦子裡面只有肌肉,就連她也是在經過現實毒打後才學會用腦子。
白皎意興闌珊,「好了,你們退下吧。」
苟忘凡沒有立刻熄滅香燭,「殿下真的要去翟國嗎?」
她臉上是擔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皎聲音里都是疲憊,「我們被動太久了……是時候做出改變了……孔朔有資本龜縮,而我們沒有。各國兵力齊出,也代表著我們的底牌也已經用盡了,等攻下大燕,等待我的也只會是與他正面對決……趁我們還保有一些底牌,我最好提前試探清楚他的底細。」
苟忘凡嘴唇翕動,不敢再勸。
「殿下保重。」她沉悶道。
……
白皎吸取從前的教訓,現在做事一向風行雷厲,不拖泥帶水。
僅僅五日,她就命令柳懷信完成了政務交接,把輔政的活兒交給了姬氏宗室里的一個族老。柳懷信對外宣稱病重,讓姬麟過段時間再公布死訊,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姬麟得知柳懷信要走,血色一下子湧上了臉頰,氣得。
他強忍著怒火顫顫道:「柳相可有問殿下我的事?此身一條性命,全繫於丞相之手了。」
他連朕都不敢自稱了。
柳懷信一拍腦袋:「壞了,上回只顧著討論大事,把陛下的事給忘了。您放心,等我到了殿下身邊,一定多替您美言幾句。」
姬麟絕望地對他伸出手,而柳懷信絲毫不顧及他的挽留,嬉皮笑臉神清氣爽地登上了去往宋國的馬車。
「原來殿下是在宋國……也不意外。」柳懷信直到臨行前才知道此去的目的地是在哪裡,殿下並沒有直接告訴他她現在藏在宋國,不過他已經差不多猜出來了。
柳懷信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慢悠悠地捻著自己的鬍子,等馬車走出宿陽走了好遠,他才撩起車帘子,看著被他落在身後的宿陽城。
這不是他的出生之地,但是他一生中大半的時間都在宿陽度過。
這座他曾經做夢也要擠進去的權力之城,現在已經不值得他留戀了,他已然觸摸過真正的權力,做到了權傾一世,貴極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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