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商憫做了如此交代,崔煥仍然不能放心用飯,幾乎是隨便扒拉了兩口就來到勤政殿正殿了,滿臉嚴陣以待。
商憫也吃完了飯,看到崔煥的時候問:「忘了時間,叫你叫得不湊巧,要是你餓著肚子和本王相談,那便是本王的罪過了。」
崔煥差不多摸清了商憫的脾氣,知道她這人在大部分時候都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她讓下面的臣子安心吃飯,那就不是在做面子活兒,是真希望對方吃飽,要是臣子隨便扒拉兩口就急急忙忙跑過來,她反而會失望,然後覺得無奈。
崔煥也是個比較耿直的性子,她實話實說:「近來事忙,心裡頭裝著事兒,也吃不下飯。」
商憫也沒糾結太多,沉吟著問:「左相之位,你認為自己可有能力擔任?」
崔煥略微吃了一驚,然而心中其實早有預感。因為左相右相往下數那些官職,有資格有能力擔任左相之位的就那麼幾個,她崔煥就是其中之一。
若論資歷,其實她都夠,如果是論政績,崔煥覺得自己也毫無問題。擔任司律這麼長時間,她一向是勤勤懇懇,忠盡職守,不收受賄賂,手下甚少有冤假錯案。
可是她被人稱作鐵面無私活閻王是有原因的,不知有多少人說過她處事不知變通了。相位,可不是光靠一個鐵面無私就能盤活的,過於剛直的性格會得罪人。
崔煥這些年其實也被磨平了一些稜角,沒有年輕的時候有衝勁了,如今她已經即將步入老年,身居官場多年,對權力已經看淡,對於這個相位,其實還真沒有這麼看重。
崔煥稍作思索,拱手道:「王上囑託,不敢推辭,臣同樣盼望為國出力,臣只怕自己不能勝任……」
「你能勝任。」商憫道,「伐梁之戰,還要靠崔卿守在朝鹿。換了別人,我不放心。」
崔煥心頭一熱,霎時就懂了。
商憫看重趙素塵,決定讓趙素塵隨軍,而如果大軍越走越遠,武國便被遠遠拋在了後方,這個時候武國需要的不是一位擁有非凡政見的丞相,而是一個剛直不阿鐵面無私的丞相,崔煥正好合適。
「是,臣必不負王上所託。」崔煥立刻應了下來。
她仰起頭,一句請求在喉嚨口徘徊 ,但是始終沒好意思說出來。
但是在她猶豫之際,商憫突然道:「你們崔家老三在宿陽很好,前些日子我還收到了她的密信。她甚少出差錯,我還用得到她,待大事了結,我會將她調回我身邊。」
崔煥感覺臉頰上有些臊的慌,愧疚道:「不敢誤王上大事,即便讓她回來,她怕是也不肯回來,她當年就是主動請去宿陽的。若她用著得力,還請王上不必顧忌老臣。臣方才不過是想要問問她是否安好罷了,我一兩年沒有收過她的信。」
「慈母關懷,人之常情。崔三娘安好,愛卿放心。」商憫聲音溫和,「下次我會交代她給你帶來一封家書。」
崔煥略感焦灼的心這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但是她推拒道:「家國大事當前,一封家書又有什麼要緊?還是不必了,我知道她安然無恙就好。」
左相人選敲定,然而左將人選還沒定。
其實目前任命左將處於一種比較尷尬的境地。
除去蘇歸和聶光臨,沒有軍功足以擔任左將之位的名將了。
黑崖城城主陳竹可以嗎?不太行。對方擅長守城,統帥過十萬軍,可黑崖城之戰首功不在陳城主。坐在左將之位上,需要統帥的兵馬是幾十萬計的,陳竹適合聽命行事,不太能擔任左將之位。
那麼樊筠可以嗎?也不行。雖然駐守鳳陂城多年,但是除去婁國之戰,樊筠並無亮眼戰績,她太年輕,經歷過的戰場也少,僅憑此戰之功,不足以服眾。
而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將軍,其實也有同樣的問題。
罷了,倒也沒必要非要在左將之位上塞個人,乾脆把這個職位當成吊在前面的胡蘿蔔好了。
左將軍之位空懸,下方的將士為了奪得這個位置必然更加奮勇殺敵。
商憫正欲讓崔煥退下,對方卻認真道:「王上,前些時日,孟永春來我府上拜訪了。」
「拜訪?」商憫視線移到她臉上,頗感興趣地問,「是要求你什麼事嗎?」
崔煥稍微鬆了一口氣,「無非是不甘心敗落,想要尋找出路罷了。他們孟家上一代和下一代也是青黃不接,左將軍一倒,便只剩下零星幾個人才支撐。」
「想必孟永春是想讓你開口舉薦孟家賢才?」商憫問。
「正是如此。孟永春想舉薦他的同族遠支,一個叫作孟嘗夏的,說此人善於衝鋒,是個勇武之人。」崔煥謹慎道。
「孟迎春開口求了你什麼,讓咱們鐵面無私的崔卿破天荒對本王開了這個口?」商憫道。
崔煥聽著她貌似調侃的話,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怕自己已經犯了忌諱,可是口已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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