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在攻曲周城上的穩絕不是絲毫不動,整座營盤在他的調動之下是很活的。
打造攻城器械,穩固營寨,推進戰線,零散交鋒,偵查巡視……
自曲周城上看來,雖看不到營中具體的人數,卻也能從顯露出的蛛絲馬跡和隱約窺見的一角看出整座漢軍大營所表現出的進攻性。
但現在營中少了一半有餘的人,甚至少了盧植這個主帥。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是堅守營寨不出的話,必然會讓張梁發覺端倪,進而出兵試探。
那也有違了盧植希望他們能拖住張梁兩到三日的期望。
所以喬琰要麼可以做到以人員調配,在人數更少的情況下,對外依然呈現出先前的狀態。
要麼,就如同她現在所做的那樣,來上一出劍走偏鋒之舉。
當然喬琰沒跟劉備說的是,她其實有考慮過前者,只可惜昨日在翻閱營中名單和職務的時候,她發覺盧植此前讓軍中上下的運轉已能算得上高效,還充分考慮到了休兵養士之事,縱然是有站在前人肩膀上的知識儲備,也並不代表她就能徹底達到有悖於常理的成就。
這樣一來,也就只剩下了後者這一個選擇。
「部曲督此話就過謙了,你以盧公為師,自然做不得此等僭越之舉。」喬琰回道,「何況我也算占了些祖父的便宜了。」
要以營中立起一帥旗來矇騙張梁,這帥旗上的字也得好生選擇。
首先要有足夠的說服力,起碼她往這旗上寫個曹字,就只會讓張梁覺得這不是有外援前來,而是一次失敗的虛張聲勢。
但也不能太強。
倘若她往那兒掛一個皇甫二字的旗子,只怕張梁當即就要意識到皇甫嵩已完成了兗州豫州的平黃巾之舉。
皇甫嵩與盧植會師的消息,要麼會讓張梁當即快馬飛騎往廣宗而去,趕在盧植步兵依然占了大多數的隊伍之前抵達廣宗,要麼乾脆拔營而去,棄曲周而走。
讓這等人數的人棄城而去,無論是輾轉奔襲,還是另選一處而守,又或者席捲其他州郡,實在是對盧植此前在此地布局的一種浪費。
這便當真有些對不住皇甫嵩和盧植二位大漢忠良對她的提攜了。
她苦思許久,最終還是定下了這個「喬」字。
如今的大漢朝堂之上,四方疆域之內,有這個機會領兵,掛上喬字帥旗的唯有梁國喬氏而已。
可喬玄重病辭官並不是個秘密,以他過了七旬的年紀,也絕不可能作為正面迎戰黃巾的主力。
但有一個人是有可能的,正是喬玄族子中在官場擢升中儼然最有前途的喬瑁。
在董卓亂政之時,他已先後做了兗州刺史、東郡太守。
喬琰翻了翻原主的記憶,也找到了這位族叔的升遷軌跡。
他此時因被徵辟為侍郎,身在洛陽。
侍郎這個位置,就像皇甫嵩此前的情況一樣,在累積經驗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便要進行一番外放歷練,比如說皇甫嵩就在侍郎之後擔任北地太守。
可倘若因為戰事吃緊,加上喬玄從中斡旋,更面對的是黃巾起義這樣一個特殊的背景,是極有可能跳過這個太守的任職過程,直接快進到領兵的地步的。
至於那帥旗為何壓過盧植一頭?
「倘若來人真是喬瑁的話,要麼就是漢帝因為盧植久無戰果,在對他表示不滿,要麼就是因為那個年輕人自視甚高,甚至覺得自己能靠著喬玄的庇蔭取代盧植的位置,也能搶先一步拿下我等。」
張梁嘗試著解讀這個喬字之中的含義,最後得出的正是喬琰所希望的那個結果。
他身邊的部從問道:「將軍,那麼我們要不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愚蠢!」張梁對著手下斥道:「喬玄任度遼將軍之時也是頭一遭大隊帶兵,照樣連破匈奴鮮卑與高句麗,誰知道喬瑁是不是也有他這族中長輩的本事,更何況你們今日只見沙塵揚起,連他們來了多少人都無法明確報與我知道,我如何能貿然用兵。」
有些方法在後世看來已經是用濫了的花招,在如今卻還有些新意可言。
比如喬琰就讓這些夜間出營後白日折返的隊伍,於馬匹之後栓系起了樹枝,以便於奔馬而行的時候製造些錯覺。
張梁和盧植對戰兩個月,都說對手的實力往往容易影響到自身,在張梁這裡也表現出了這樣的特質。
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穩妥行事。
在他擰著眉頭看向那支立起來的喬字旗的時候,他又忽然覺得其實還難以判斷出,這旗幟的主從關係,到底是喬瑁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了盧植這個老將的身上,還是盧植想借著此事給他來上一出疑兵之計。
這似乎還真是盧植做得出來的事情。
所以他也更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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