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據他所知,在宮中的常侍之中有一人被漢帝劉宏稱為「壯健而有武略」,名為蹇碩。
更有風聞,漢帝近年間有意組建一支特殊的軍隊,近距離庇護洛陽城,且直屬於劉宏本人所掌控,因劉宏對蹇碩的欣賞,他還曾在閒談間指名要讓此人在其中擔任要職。
這到底是劉宏重視閹黨到了更加不可救藥的地步,還是他意圖通過此舉將這新設的軍隊徹底掌握於手中,以同京城中世家周旋,張梁此前聽張角提及過幾句,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當時他兄長做出的是個什麼評價了。
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他靠著自己的腦子還是想得通的——
倘若劉宏當真有意將直屬軍隊中的其中一校交託給身邊的宦官常侍,若要讓其服眾,便必然先得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
這完美解釋了為何這位督軍竟會出現在城下,而不是在大營中安坐,只做好那個監督的工作。
因為對方是奔著擊敗他的這個功勞來的!
而也只有長居深宮中服侍那昏君的小黃門,才會有這等天真的叫戰方式。
張梁深吸了一口氣。
他本想著對方只帶了這麼些人馬,加上也不是個擅長領兵的將領,說不定還能快速出兵將其擊敗,也好出一出這被盧植困束在此地的鬱氣,但在意識到來人最有可能的身份,以及遠遠望見接應的隊伍的時候,他又不打算這麼做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本打算勒令進兵的手。
不錯,他不能這麼做。
在這種想法之下——
對典韋那句自報家門的話,他以一句異常挑釁的「那又如何」給回復了回去。
對那白面督軍隨後的邀戰他更是視若無睹。
對屬下的請戰他也只回身示意對方隨後再說。
直到在盧植的營地中遠遠傳來了鳴金收兵之聲,那白面督軍極不甘願地折返而回,和那一部接應之人會合,消失在營寨的圍欄之內,張梁方才收回了朝著彼方張望的目光,在臉上露出了一抹謀算的笑容。
「將軍為何放任對方在城下挑釁,又讓其安然折返?」
他的部從之中立時有人問道,顯然是對張梁這個避戰的決定頗有微詞。
「因為讓他回去比讓他死在城下更好。」張梁回道,甚至在語氣里多了幾分欣喜來。
這可跟他剛看到喬琰那喬字帥旗的時候,心態大有不同了。
他繼續說道:「我原本以為,對面現在是兩方人馬,但現在看來,說不定應該說是三方。」
他的手下本就是個賣氣力活的,完全不能理解張梁為何會因此而覺得欣喜。
「三不是比二多嗎?這豈不是更糟了?」
若是對面其實有三方人的存在,豈不是他們所要面對的壓力更大了。
「不,這對我們來說只有可乘之機而已。」張梁的目光落在重新於對面營地里立起的那杆喬字大旗上,眼看著此物再此表現出了壓迫盧植帥旗的姿態,他面上的神情不覺更是鬆快,「漢軍跟我們不同
,他們人一多就可能要爭功。」
張梁並不知道在兗州地界上已經出現了三方渠帥火併成一方的事情,見下屬目露迷茫,不得不繼續解釋道:「此前對面只有盧植一個,這人治軍手段高超,就是鐵板一塊,我拿他沒什麼辦法。」
似乎是覺得自己就這麼承認不如,多少有些折損黃巾的面子,他便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若是換了大賢良師在這裡就不是這個情況了。」
他又很快切到了這個轉變上來,「但現在便大有不同了。」
「對面一個是至今還未拿下任何一位黃巾渠帥的盧植,一位是被那昏君派出來監軍試圖立功的宦官,一位是年輕領兵試圖重現族伯之威的小將軍。這樣的三個人聚在一起會是什麼結果?」
張梁沒有在此時給出一個全然肯定的答覆,卻也將他話中隱晦未盡之意,在他勝券在握的語氣里表露得很是明確。
他只要緊守城池不出,這三方必然會起矛盾!
一旦對方的營盤中出現什麼裂隙,那就是他的可乘之機了。
在通過斥候來報,今日周遭出來收集木料打造攻城器械的盧植手下兵卒,比此前減少了不少的時候,張梁更是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並未出錯。
「原來這個傢伙也會更改執行計劃的……」他不無嘲諷地感慨道。「當然也得多虧那昏君送來的好幫手。」
想來盧植在此時面對的壓力不小,甚至極有可能手下的兵卒都在此時被那另外兩位收去了些。
今日或許還不夠讓這種矛盾發酵到足夠質變的地步,但明日、後日呢?
一旦讓那兩個新兵蛋子接掌了軍務,就是他乘勝反擊的時候了!
張梁在派出了一小支隊伍嘗試夜探,卻全軍覆沒後更加確定,此時盧植尚且還保留著對營地的主導權,也還未到他能肆意出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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