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可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轀輬車行路加之黃屋左纛的三公送葬規模,註定了他這位護衛之人在返回京城的時候需得面見天子,將個中情況一一說明。
他也不得不收拾心情,先行面見天子,順帶將喬琰讓他轉交的匣子和奏表都送到劉宏的面前。
鮑鴻踏足宮室大殿之時,心中不免忐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宮室之中炭火燒得旺盛,讓他從外間的寒凍環境中忽而入內,只覺背脊發熱,那點兒忐忑的打擺也就暫且消停了。
他小心地抬眸朝著劉宏看去,將手中的盒子和奏表都交給了張讓,由他轉交到了劉宏面前。
因並非是正式場合的朝見,這位天子並未身著朝服,而是裹著一層皮襖端坐上首。
不知道是不是鮑鴻的錯覺,他覺得劉宏面容中的病氣隨著這冬日到來,而呈現出了越發嚴重的狀態。
又因為屋中炭火灼灼,映照出了一片不大健康的紅暈。
但這話可不是他敢說的,固然人人都知道大漢天子到了今朝多不長命,也不能真在劉宏的面前說出來。
他只能沉默地垂頭等待劉宏當先開口問道:「喬公的祀廟以你所見如何?」
他回道:「樂平侯於兩三月前將黑山賊寇一網打盡,以黑山賊為勞工,並未耽誤樂平縣民秋收,將喬公祀廟完工後,又有蔡伯喈為廟題字立碑,以臣看來此廟質樸大氣,正可彰顯陛下對喬公厚愛。」
「如此便好。」劉宏語氣淡淡,「這黑山賊倒也好用。」
喬琰此前擊敗黑山賊後,跟那三位太守是搞了一出忽悠騙糧的謀算,在寫給劉宏的奏表中卻也如實地將情形給上報了。
改元中平後的大赦天下中,從事過黃巾活動的減罪力度有限,她繼續將人約束在自己的領地內,算起來也並不能算是管轄僭越。
何況周遭三郡都對這批人的去向格外糾結,能讓他們被圈在樂平這裡,也著實是個合適的處置之法。
只是這樣一來,樂平之地便平白多出了九千人……
要知喬琰得封萬戶多少還有些機緣巧合,作為天子的劉宏未必樂於見到她的地盤上人口發展壯大。
但這種微妙的心思,他是不可能同鮑鴻說的,只是又問道:「我聽說太尉的孫兒也還留在那地方?」
此前約莫在八月初的時候,太尉府派來的人抵達了樂平。
按照楊賜在讓人帶來的信中所說,在見到楊修留下的書信後,他本想當即將孫兒帶回,但想到此前楊修因要和喬琰相爭而在鼎中觀前的表現,又覺得大約讓他吃些苦頭也好。
便乾脆讓家臣晚上了一月再找來樂平。
抵達樂平的楊氏家臣處在的正好是喬琰剷除黑山賊之前的時間點,彼時的楊修還在忙著釀酒。
太尉府的小公子干點什麼不好非要釀酒,在這位來使的眼裡著實是不務正業!
再加上外有賊患,讓他更是巴不得當場就將楊修給打暈了帶走。
即便後來證明了喬琰有剷除賊寇的本事,也讓楊修從釀酒改成「寫兒歌」,也著實沒能讓他覺得好到哪裡去。
但楊修鐵了心不回,甚至為了防止他把人打包帶走,直接揚言,他若是有辦法將他一路打暈到洛陽也行,若不能,總歸是要被他找到機會跑回來的。
鮑鴻一想到彼時那個雞飛狗跳的場面便覺得好笑,但這種情緒他總不能表露出來,回道:「楊小郎君大約是因為此前並未離開過洛陽,故而想在外面多玩上兩年。」
「那就讓他留著吧。」劉宏漫不經心地回道。
不知道為什麼,鮑鴻竟覺得劉宏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還有些輕快,仿佛樂於見到弘農楊氏未來的繼承人做出這等離經叛道的行為。
但還不等他本就不太靈活的頭腦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劉宏將手伸向了喬琰送來的盒子。
他又重新提起了心。
他眼見劉宏從那頗為樸素的盒子裡取出的是個小盒子,在盒子周遭有一圈特殊的蠟封,其中似還摻雜著什麼別的東西。
在劉宏身邊的近侍上手拆解的時候,竟發覺它的粘性要比尋常蠟封更強一些。
但想來既是敬呈天子之物,有些特殊也實屬平常。
不過奇怪的是,將這盒子拆開後,在其中裝著的居然不是什麼珠玉名器,而是一塊塊花形的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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