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地圖上勾勒出的是并州,司隸,涼州這一片連綴的地圖,河西位於雍涼一帶毋庸置疑,而河東則是包括河東郡、平陽郡以及并州的西南這一片,若是跨越太行山脈期間門走的是軹關陘,則必定會經過平陽郡,而後進入并州。
在糜竺所拿出的這張地圖上,也正是在這一帶做出了標記。
「方今時節,在外跑生意的最怕便是這等山賊匪寇,我自然也是要留意一二的,自今年春末開始,他們便試圖通過汾水夾道朝著并州境內侵襲。但好在——」
「同為山賊,也是要分出個三六九等來的。那位樂平侯收攏了黑山賊後將其招募歸化,名義上還是樂平縣落戶的縣民,實際上該當叫做黑山軍,自河東賊侵入并州後,并州刺史與西河郡太守、太原郡太守以及平陽郡太守商定,并州與司隸邊界上由黑山軍協助防禦。」
「那黑山軍的首領褚燕和樂平縣尉趙雲二人一正一副配合作戰,對這群山匪的行動可稱了如指掌,以至於河東賊一旦動手,必定遭致圍剿。故而他們只能一票肥,賭一把大的。」
郭嘉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這還真是個不到并州來便無法知道的消息。
至於為何這些河東賊在遭逢過了這般的圍追堵截之後,還要選擇對著過往商隊甚至是并州地界的民戶動手……
郭嘉並非是那等高門大戶里出來的清談之士,自然猜得出其中緣由。
顯然除卻這種劫掠的路子,對這些人來說也沒別的方法可活了。
他心中轉圜,卻只語氣輕鬆地回道:「照這樣說來,嘉倒是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糜竺笑了笑,對郭嘉這種突然聞聽有意外情況還能穩如泰山的氣度,他實在是很欣賞的,也不知道這位潁川士子前往樂平,所說的什麼投奔親戚到底有多少可信程度。
但顯然,這些話在如今的交談中沒有必要問出來。
第二日這一行車馬便如喬琰彼時前往并州的路線一般,因要先往晉陽卸貨,故而還是走的軹關陘。
郭嘉此前頂多只在兗豫境內遊歷過,對并州的風土山川景象僅在戲志才的信中看過個一鱗半爪,此刻親自得見,不免也覺出幾分新鮮感來。
糜竺其人莊重雍容之餘也不乏幽默,加之他此前沒少走南闖北地跑,在此刻與郭嘉並肩策馬而行中的交談里,著實言之有物,讓人覺得旅途中樂趣不少。
只是——
兩人的運氣好像稍微有點不太好。
這商隊行過臨汾不久,已是黃昏時分,眾人便準備下馬紮營。
大約是因為白日裡行路的順遂,以至於大夥在此時都稍有幾分鬆懈。
尤其是那幾個負責商隊安全的扈從,在將馬栓系在了樹下後,便聚眾朝著溪流的方向行去接水。
然而正在他們剛走出這馬隊的範圍七八十步,隊伍里的眾人又正在將貨物卸下,預備將帳篷給支起的時候,卻忽有喊殺之聲從山坡上傳來,正是朝著他們這一群人所在的方向。
郭嘉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數百人組成的山賊隊伍從山間門小徑急衝而下。
因這周遭正是個緩坡,故而那伙人來勢極快,眼看著就要撲到面前。
郭嘉額角一跳。
先前既有糜竺對他的解說,他在看到眼前一幕之時便毫不懷疑,來人正是那些個河東山賊!
而在他與糜竺快速對視一眼中,也足以看出他這判斷並未出錯。
真是好運氣,河東賊來襲!
但這等危機面前,著實沒必要去問,為何糜竺所說的河東賊往往不對小商隊動手的情況會出現改變,保全住自己才是更為要緊的。
那領頭的山賊手中一把環首刀上尤帶血跡,凶神惡煞的面容在這黃昏暮色里更顯殘酷異常。
這便顯然不是一夥能給他們發揮遊說功夫來保全性命的賊寇!
若真如糜竺所說,在他們的後面始終有一伙人在做出圍追堵截行動的當下,他們此時最該做的就是快速殺人,而後將貨物帶走,以保效率。
也幾乎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在當先的匪徒衝下山來,與河谷一側的商隊只有數步之遙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給那試圖與他們打個商量的領隊任何一點開口的機會,上來便是一刀。
可憐那領隊直接倒了下去,更是被隨後下山的河東賊從他的屍體上踩踏了過去。
「動作快一點!」
領頭之人朝著這支看起來油水不豐的商隊掃視了一圈,心中頗有幾分嫌棄的意思,卻也知道這是他此時最好的選擇。
今日他們之中的另一支隊伍被褚燕那廝給盯上了,不得不與他在山中玩起了捉迷藏,卻到此時還沒能將他給甩掉。
但好在,聽說趙雲前日返回樂平去了,褚燕又分身乏術,他正可以別管今日這河谷之中所來商隊是大是小,先給吞了總沒錯。
然而這隊伍之中倒也不盡然都是坐以待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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