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喬琰指了指那邊的河東白波賊,又道:「奉孝下次想來,還是挑個賊寇被剷除的時候來吧。」
郭嘉聽她語氣篤定,頗有幾分勝券在握,竟像是要將河東地界上、自麋竺說來就有些不簡單的白波賊給剷除,不由生出了幾分好奇來。
但這種話就不必開口問詢了,畢竟他是來訪友而不是來出謀劃策的。
他旋即又聽到喬琰調侃道:「說來也是有趣,戲先生來并州遊玩之時偶遇雲中山山賊,奉孝來此又遇河東賊,算起來,你們也多了個酒桌閒聊的話題。」
不過戲志才遇到的雲中山山賊看他孤身一人且沒錢,加上他給自己瞎扯的離譜理由,並不會拿他怎麼樣,但郭嘉遇上的這夥人……
喬琰擰了擰眉頭。
若是按照原本的軌跡,這些河東賊真正聲勢浩大的時候,乃是明年的二月。
可大約是因為逃過蝗災劫難的并州,在這漢末亂世中著實有些「安逸富足」,而河東郡和平陽郡一帶卻因蝗災的緣故而慘澹非常,造成了以郭泰、楊奉等人為首的賊寇進一步擴張,也提前拉開了白波賊入侵的序幕。
雖明知這些人比之統轄黑山賊的褚燕在眼界方面大有不如,但他們如今造成的危害卻是實打實的。
麋竺隨後與她提及的商隊損失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他們只為快速劫掠,並不在意於直接造成人命損傷。
這商隊猝不及防遭到襲擊,固然喬琰帶人來得很快,死於山賊之手的也足有二十餘人,受傷的又有三十人,對一個不到二百人的商隊來說,已是個極大的損失。
且賊寇追擊之中,有不少貨物被當做擋住刀砍的屏障,因其中多有布帛絲綢等物,顯然難以在這災劫之中保存。
若是連小商隊在這條路上也要遭到襲擊,可想而知本還覺得并州這地方生意可做的商隊也會減少往來。
這對她來說無疑也是個損失。
如今又不是諸侯群起的亂世,樂平不宜太過掐尖冒頭,絕大多數交易都是依託於晉陽這個中轉站完成的,故而她才會對軹關陘這條陘口格外重視,在聞聽白波賊來襲後將褚燕和趙雲給借了出去。
可以眼下的情況來看,對方完全記吃不記打,加之內部四股勢力的盤根錯雜,導致間隔造成的傷害不足以讓他們被打痛。
即便今日這支勢力被剷除,明日又有另外的人派遣匪寇前來。而就算損兵折將,以方今時節做良民不如做賊的環境,他們要補充兵力也不難。
這就屬實是個麻煩!
原本因為漢廷調集南匈奴部眾前往冀州幽州平張舉之亂的事情,在王柔傳遞給王揚的消息中屢有提及,有近年來的酒業交易從中斡旋,那南匈奴的左部貴族也依然多有怨言,喬琰是打算先消滅此處隱患的。
今日河谷一行,她也只是為了測試一番在這兩年之中的本事長進,而後便繼續讓褚燕和趙雲拿這小股的白波賊繼續練手。
但顯然以今時的情況來看,這個順序可能要換一換。
喬琰朝著麋竺道了謝,令手下的人一部分去處理白波賊的屍體,以免屍體堆壘於汾水之畔造成河流的污染,一邊令另一部分人協助裝殮商隊商賈的屍身,想了想又對著麋竺說道:「可否勞煩子仲將這商隊中的幾位負責人替我找來,我有幾句話想說。」
麋竺本就有意要與喬琰達成那特殊釣竿的交易,即便沒有這一出白波賊來襲的事情,也是要與她攀談關係的,又如何會拒絕此事。
何況,出於對喬琰的好奇和評估,他也想看看她會對這些忽遭大劫的商賈說些什麼。
商隊內如他這般零散依附於隊伍,圖個往來幫扶的並不在少數,其中大約有五位商人死於此難,也包括這商隊的領頭,其餘的卻還存活,這些人連帶著領隊所在的商隊重新選出的主事人,都一併來到了喬琰的面前。
商隊被劫,算起來能有喬琰相救已算是大幸事了,即便是全軍覆沒,在如今的環境下也只能自認倒霉而已。
喬琰朝著這些人看去,見他們並未有寄希望於州府給出什麼補償的意思,卻也不乏想要此後少來此地的心有餘悸,在心中對他們的想法稍有了些數。
她開口說道:「按照大漢刑律,盜寇該當除以磔刑,但此番賊寇已死,將其屍首送往州府不易,此法便不必嚴苛執行了。只是需得勞煩諸位與我同行州府,共同做個見證,不知可否?」
何為磔刑,便是割肉離骨的酷刑。
盜寇橫行時節大多嚴刑峻法,雖有贖死之法,但若嚴格按照律法,這些白波賊一旦被擒獲還真應當按照此法來執行。
只是酷刑之所以是酷刑,還是為了起到警告的作用,現在人都已經死了,也顯然無法有什麼警告,再拖著屍體往州府也無有大用。
那幾人互相看了看,朝著喬琰回道:「君侯於我等有救命之恩,此事自然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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