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露在面容上的病態比之先前要明顯太多。
這並不是一個靠著皇室的養生之法,就能夠遮掩過去的事實。
那麼喬琰也就必須為之做好準備。
她這樂平侯的位置來自於劉宏的反骨,她得以在樂平享有實際掌控權,而不是如其他縣國一般只有財政稅收的權利,則來源於她對劉宏心態的捉摸。
但這些東西都建立在劉宏還坐在天子位置上的前提下。
一旦出現皇帝位置的交替,難保這并州會不會更換刺史,會不會與她所知道的歷史不同,提前出現一位并州牧來。
更只要先有人更換掉程立的位置,她也有肘腋之地生變的麻煩。
當此緊要關頭,她也只能搶先往前一步!
被這等激烈沸騰的情緒占據心頭,喬琰倒也並未在此時表現出什麼異樣來,尤其是想想她還有個小倒霉蛋系統要忽悠,她便更能從容地收回自己朝著下方樂平看去的期許目光,轉回到面前的紅鬃馬上。
她摸了摸這匹駿馬的脊背,令其朝著她來時所經行的山路慢慢折返回去。
這匹馬是她剛開始關禁閉之前,王氏因她在并州蝗災中所給予的幫助而替她弄來的,被她起名為朱檀。
兩年之間她自己的個子長了不少,這匹馬的個子也長到接近七尺了。
這是成馬的高度,卻還不是成馬的狀態,起碼還得要兩年它才會進入完全成熟的時候,也恰好是天下亂起之時。
雖比不得赤兔馬矯健,更不若什麼的盧馬有頗具傳奇意味的讖語,但這匹被她命名為朱檀的邊地寶馬,無疑是跟她的磨合和適配程度最高的。
它遵照著喬琰的意願,邁著散步的步子踱下了山,停在了樂平縣衙的跟前。
若非有當日被喬琰騎御而來的風馳電掣之速,它這閒庭信步的慢行中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烈馬的樣子。
但此時被喬琰又撫摸了兩下腦袋後,它才安分地被人拉回了馬廄里。
「君侯好興致。」戲志才恰好行到了門口,懶散地跟她打了個招呼,隨她一道踏入了這縣衙辦公之地。
他昨日替人當了回「導遊」,將某條自己朝著網裡跳的魚再往裡趕一趕,不過今日還是要辦正事的。
喬琰先行回返樂平,顯然並不是這一次出去的放風已經達到了她所想要的效果,而是要回來制定戰略計劃了。
雖沒到十年磨一劍的程度,但樂平終於要正兒八經地在并州與司隸的邊界上發起作戰,饒是戲志才一向散漫悠閒,此時也不免瞧著端正了些。
「先生起得這樣早,心情緊張?」喬琰調侃道。
這可不像是個習慣性曠工的人會有的表現。
戲志才擺了擺手,「別提了,是我那好友起得太早,說是樂平好眠,唯獨漱口水味道怪異,尋我一道用個早膳,我琢磨著咱們這裡也沒有漱口水,直接笑清醒了。想想早點來縣衙候著也好,免得君侯著人去尋我。」
聽到漱口水三字,想想這時候的人清潔牙齒的法子,喬琰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在,以戲志才所說,郭嘉在獲知了牙刷牙膏的正確用法後,倒是沒到惱羞成怒拂袖離去的地步,愣是吃了一蒸籠的薄皮包子,而後跟麋竺去周遭山嶺採風去了。
塢堡作坊那邊的守備總歸也不可能對他們開放,以樂平周圍山賊早成了良民的環境,也不必對二人的人身安全有什麼操心,就由著他們去吧。
喬琰還得忙著眼下的事情。
要對白波賊動手絕不是跟她那日河谷騎兵突進一樣簡單的事情。
若以考古之中對白波賊興起屯兵位置的發現來看,他們應當就在軹關陘以西,臨汾附近的永固。
以喬琰在那日馳援突進所在的位置,系統的立體地圖已經可以掃到這個位置了。
這乍看起來是個可以打迂迴包抄偷襲,或者將其圍困起來的地方。
可事實並不那麼簡單。
「白波賊中表面上以郭太為領袖,實際上底下的四位將帥各自為戰,擁有一批人手和根據地,乃是楊奉、韓暹、李樂、胡才這四人。」喬琰望著下方被她聚集起來的下屬緩緩開口。
就像望著這兩年間飛快成長的樂平,喬琰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在看向手下諸人的時候,她也難免會有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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