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中還捏著的小半塊肉給塞入了口中,在這個稍顯有些遲緩的吞咽咀嚼中,不難讓人從他有些放空的目光里看出,他此時正在做出一番掙扎的思考。
對喬琰所行之事的尊敬,與他自己本人也成為對方的下屬,可說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但也正如喬琰所說,世道如此規則,如若她真能保證讓人吃飽、活下去,他又何必去抓著這些過往的事情不放。
哪怕這個過往,是他曾經身處在那一眾黃巾俘虜中,親眼看到張角的神化形象破滅。
在最後一口吞咽下肚後,他問道:「喬侯需要我做什麼?」
喬琰顯然不意外他的這個決定,開口回道:「先替我去管一些東西吧。」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帶著她以并州牧身份寫就的親筆書信,回了度遼將軍的營地,將其呈遞給了韓馥,又頂著對方像是要看出他有什麼特殊本領的目光,領到了這個調動的批准,這才返回了太原郡。
到了此時,他大概不能再給自己找補什麼理由,說這是因為先前喬侯請的那頓飯上酒力上頭,故而做出這樣的選擇了。
他此刻神志足夠清醒地看著面前的州府大門,而後朝前邁出了腳步。
很難說在先前喬琰稱呼那句「梁帥」的時候,他心中是否還有幾分黃巾渠帥的立場在,但此時,他不能有,也確實不會有。
喬琰何其敏銳,如何會看不出梁仲寧的這種改變。
對此她顯然喜聞樂見。
自他也投效過來後,今冬州府下轄的人手便也差不多穩定了。
也不能說全然是因為那本農書,但那交換回來的農書確實起到了些催化的作用,總之喬琰此時已經下了決定——
開春就去打鮮卑!
先打上一次撈一筆!同時也讓奉孝借著這一場勝利開始謀劃他的分化匈奴之策。
可是——
「還有大半個冬天呢……」喬琰望著窗外的凜冬天色,感慨道。
真是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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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冬天可以做多少事情呢?
對春耕秋收的并州黔首來說,反正是不可能按照「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1的方式來過冬的。
冬日窩居,正是做那修整房屋,紡織製衣工作的好時候,然如今這大漢末年的景象里,這已算是安樂狀態了。
眼下多得是民無其田,掛靠在那富庶地主名下的普通百姓,在冬日便成了接受主家支配做些修路造塢活計的勞工。
而以喬琰打馬自并州各郡過所見,又因并州風氣的緣故,諸多城鎮村落中正趁著冬閒操練兵戈射術,以防不時之需。
後者對她來說是個好事,而前者——
這種託庇依附的關係在她剛成為并州牧之時還不能進行大刀闊斧地改變,就像已經在樂平形成一條生產鏈的樂平侯紙還不能這樣快地推廣起來,更不能在此時弄出什麼活字印刷術,但這不妨礙她在并州境內視察了一番冬日景象後,做出了幾個在春來前必須達成的任務決策。
其一就是枯水期階段的河道翻修。
她以州府為名對并州境內徵調勞工來完成此事。
在秦俞和賈詡等人前去各郡視察登記其中的府庫存糧後,喬琰可以確定,只是翻修太原郡和上黨郡內條件更優的農田周遭水道,絕不至於造成過重的支出負擔。
除卻原本的龍骨翻車之外,在農書中所記載的筒車也被她將圖紙交給工匠進行製作,用於安裝在特定的位置,務必確保明年的耕田澆灌絕不會出現差錯。
其二就是樂平書院的擴招。
聽上去,此番招生隨著她掌控的區域從樂平一地擴張到了并州全境,那麼也該算是面向的是并州各處。
但事實上,能在此時將子女送到此地來,在典學從事蔡邕所主持的樂平書院中就讀的,不是有閒錢就是有閒糧,而那些喬琰最想見到的貧戶子弟,起碼在家中能吃飽飯之前絕不會有這般奢侈的待遇。
州府也暫時承擔不起義務就讀,或者是讓他們之中名列前茅者獲取獎勵補貼家用的支出。
所以這更像是對并州內富戶的定向招生。
喬琰並未對此種情景的出現感到意外,她甚至在跟戲志才討論此事的時候提到,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送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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