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前者的標準,喬琰的經歷只能說是傳奇,卻還沒到能夠將所有朝臣都鎮壓在下頭的地步,按照後者,她就更加不合適了。
一個十四歲就能夠在劉宏心中到這等託孤分量的存在,若是往回繼續長成,會發展到什麼地步,這一點誰都沒法預測。劉協固然聰慧,也未必就能將她給壓制住。
可從張讓的角度來說,他是不會反對以喬琰為託孤之臣的這個建議的。
喬琰手握兵權,也有因為黃巾之亂期間的名譽累積,若是被劉宏歸併到了劉協的籌碼之中,等同於增加了其繼位的可能。
而張讓比誰都不願意讓劉辯登上皇位!
大將軍何進身邊簇擁著的這些士人,大多深受黨錮之禍的影響,如若讓他們占據了上風,成為了劉辯登基中擁有從龍之功的重臣,誅宦這個任務必定會被重新擺到檯面上來。
他還不想死,起碼不能是這般狼狽的死。
但他只是依然保持著眼下動作,回道:「是否要以喬并州為皇子之援,陛下心中自有定論,臣不敢妄言。」
這等危險的決定,他表示這種無形的支持就夠了,可不能直接說出口來。
他想了想又道:「陛下如今有西園八校在手,重兵在側,等到各校的訓練得宜,便可以無上將軍之名,指點其四方平叛,無往不勝,不必如此急於下這樣的決定。」
相比起喬琰,對張讓來說更加值得信賴的,自然還是同為宦官的蹇碩。
他便在此時又將對方給提了一句。
劉宏怎麼會沒看出他的這種小心思,但張讓心中所想的這等顧慮,劉宏也未嘗沒有考慮過。
喬琰如今所表現出的種種,的確是好一番大漢孤臣的做派,可若是換成一位年僅九歲的小皇帝在那天子的位置上,難保不會有什麼叛逆之舉。
更加上,她的行事著實是太過酷烈偏激了些。
如今這張奏表上,的確是將進攻鮮卑的可行性給列了個分明,看似穩重了幾分,但不管怎麼說,一位剛剛到任的州牧,在越冬的防守之餘,已經開始積極籌備進攻作戰,足可以看出她秉性之中的進攻性。
在大漢如今的四方亂象中,她適合去當那把平定禍亂的利劍,卻不適合去做一位承擔起託孤職責的重臣。
除非在情勢難以保全的情況下,劉宏甚至只打算先將她留在并州這等偏遠地界上。
除非……
當真到了最壞的時候。
現如今他既然還能窺破何進對這西園八校校尉的栽贓,也能讓何進的小算盤都動在這種暗地裡,確實不必做出這樣後患也同樣無窮的決定。
「起來吧,且緩緩再看吧。」劉宏沉默了許久方才再度開口道:「先看看她對上鮮卑的戰績。」
看她在奏表中所列種種,劉宏倒是覺得她落敗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正如喬琰所說,檀石槐過世之後的鮮卑,已經從先前的分裂衰頹之中緩過了元氣,掌權的三兄弟更不是和連這等驕狂任性的首領,若是對方之中有人有檀石槐之資,難保會出現什麼意外。
且等她挺過這一關再看吧!
喬琰遠在并州,無從見到這一出劉宏和張讓之間的協商,反正對她來說,能不能拿到這個託孤的重任並不是那樣要緊的事情,反倒是沒有更好。
要緊的是劉宏這個准允出兵的批覆。
并州牧確有領并州全境內兵事的權柄,但那鮮卑所在之處到底是在陰山之外。
先前匈奴先一步入侵,甚至屠殺了固陽縣縣民,她可以說自己是激於義憤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但鮮卑在今年冬日並未有寇邊的舉動,她卻率兵出征,這就在道理上有些講不通了。
她今日可以去進擊鮮卑,明日也可以襲擊涼州冀州。
正因為如此,這等需要脫離并州境內作戰的情況,她必須跟劉宏做個匯報。
好在,她所得到的結果還是好的。
出兵!
二月的尾聲里,這條消息被送到她的案頭,她朝著窗外望去,目之所及已是一派草長鶯飛的景象。
喬琰策馬行于田間小徑上,小徑旁的河道內溪水緩緩流去,她朝著遠處看去,汾水支流的流水被那新裝上的筒車給帶到了上一層的水道之中,又被龍骨翻車朝著山間高處運送。
在這片春風溫煦的底噪之上,隨著這筒車葉片和流水涓涓的聲響,遠處的人聲也一併傳遞到了她的耳中。
那正是秦俞在與被召集到此處來的晉陽縣民講解曲轅犁和耙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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