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琰在心中計量了一番,回道:「兩萬頭牛羊。」
她又補充了一句:「每年。」
「這不可能!」步度根下意識地就喊出了聲。
這樣一筆重量級的支出,必然會讓他傷筋動骨,往後的數年也必將因為此事而難以在鮮卑內部立威。
但喬琰卻只是語氣淡淡地回道:「那我同你算一筆帳好了,故太尉段紀明進擊西羌二十載,自西羌繳獲牛羊馬匹共計四十四萬,斬首四萬人,平攤下來約莫每年正是兩萬頭,我此番殺你族人四千有餘,比之平均高出了些許,明年可以只來打個秋風。」
「若是你想要這等做派我也無妨,總歸這北上一行,我還權且可當做是練兵。陰山隘口何其之多,我大漢可在陰山南麓建城設防,你鮮卑卻無法在陰山北部建立起萬無一失的防線,我若要來,你是攔不住的。」
「再者說來,那西羌的環境與你這浩闊草原相比,顯然要更不適合放牧些,尚且能有此等積蓄,更何況是你們?」
「我也不過是要你們做出個選擇,到底是拿出你們可支配的部分財富破財免災,還是要讓我定期來這草原上打獵。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喬琰的這一段話,讓步度根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幻。
她拿出來說的段熲更是讓他心中有些不妙的預感。
誰讓這位段太尉的凶名並不只是在西羌涼州,昔年鮮卑進犯酒泉的時候也曾經被對方擊退過!
與其說,他是在壓制住外族對大漢的入侵,不如說這位段太尉奉行的是亡族滅種的政策。
倘若這位同樣武德充沛的并州牧在談判失敗後也選擇了這條路,那么正如她所說,如今攻守易位,她確實可以做到這狩獵之舉。
倒不如當真按照她所說做出個破財免災的舉動。
他又聽喬琰繼續說道:「你也不妨想想,我既要那穩定的牛羊來源,自然要扶持你坐穩這單于之位,你又並未如那南匈奴一般選擇歸化,內部的政事我絕不會插手。這對你來說反而是個好事。」
「若你並不想要只給牛羊,便按照以換一的方式供給戰馬就是。」
步度根不由苦笑,這前一條或許還能算是對方給出的讓利,後一條卻是將明晃晃的算盤都給打到他的臉上來了,牛羊只是食物,戰馬卻是戰爭資源,哪怕是以換一都是吃虧。
可在對方列出的事實面前,這還真是他能接受的底線上貢。
他開口道:「我有一個條件,現在讓我重回鮮卑,這一筆支出最多只能是五千匹牛羊,再多的話,我的族人會寧可將我放棄,另外選出一位統領。」
「可以。」喬琰並未否決他的這個條件。
事實上即便步度根不這麼說,她也必然會讓對方分批支付,否則以她只靠著四千騎兵和兩千步兵深入草原的情況,再帶上兩萬牛羊,極有可能會被惱羞成怒的鮮卑打個伏擊戰。
想了想她此番前來的另一個目的,她又說道:「我甚至可以將你這個條件再放寬些,你拿出四千牛羊來,隨後收拾出千牛羊馬匹的殘骸,裝載後運送到雁門邊境來交接,剩餘的一萬五千匹牛羊在今年入冬前送來就是。作為交換——」
喬琰拍了拍手,早得到了她吩咐的張楊便將一件楮皮衣遞了上來,「我會以兩萬件防寒衣物以及其他越冬物資作為交換。你看如何?」
步度根將這件衣服在手中摩挲了片刻,做出了決斷,「喬并州既然沒有斷絕我等生機的意思,這筆買賣,我做!」
這一趟王庭遇襲確實讓他損失了不少人手和財富,但四千牛羊,還是在冬日已過的情況下,確實有能力作為贖身之物。
哪怕他隨後眼見這四千匹牛羊混入了喬琰的騎兵隊列中浩蕩而去,令他心中說不出的心痛,可在此時,他沒有多餘的時間門來為這損失痛惜,誰讓他還得去尋找兄長魁頭的下落。
若是他當真身死,那麼他步度根就得在此時儘快確立自己的單于地位!決不能讓騫曼有機可乘!
可他又哪裡知道,在那并州牧率眾凱旋的歡呼聲中,喬琰回首朝著北方又看了一眼,在這一刻心中所想的是——
等回去了就讓奉孝想辦法聯繫上騫曼或者軻比能。
她可沒說只在這草原上扶持出一個單于!
喬琰心中這般想著,又將目光落回到了近處。
步度根為了讓自己儘快恢復到自由身,在正午之前就將這四千匹牛羊給聚集了起來,此刻正是草原春日上日光正盛的時候,得勝而歸的喜悅讓這支隊伍依然像是一團橫行於此的流火,燒得人心血沸騰。
她也不免為之所動,於揚鞭策馬間門朗聲高喝:「走!回并州後我親辦酒宴,為爾等勒石慶功!」
113. 113(二更+感謝遠方傳來風笛的深水魚雷……
對任何一位武將來說,勒石計功都是一件無上之功。
昔日大將軍竇憲追擊北匈奴,直到燕然山刻石計功,留名史冊,如今喬琰提及此戰獲勝也將以此為志,如何能不讓這隊伍中諸人為之歡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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