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那麼喬侯的意思是?」
郭嘉回道:「不若由喬侯修書一封,令上黨郡太守將糧草自滏口陘運出,經由冀州而過,下至酸棗。算起來還更近些,不至貽誤戰機。」
至於這一路上他們要如何與人宣揚此事,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但凡袁紹那好友何顒此時不是身在洛陽,為董卓所脅迫,而是在他的身邊,看到郭嘉這副輕快自在的表現,他就應當拉響警報了。
偏偏他此時絲毫沒感覺到算計臨門,只想到糧食到手,他作為提出建議之人也能給盟軍賣個好,讓喬琰占到一些便宜也無妨。
袁紹回道:「若能如此便更好了。」
郭嘉又道:「此外,喬侯的意思是,既然是出借,總還是要償還的,她雖是并州牧不錯,卻也不是在并州割據一方的諸侯,那五萬石的軍糧本可供給塞外行軍之用,如今挪用過來乃是權宜之計。好在袁中郎累世名門,中原之望,既在來信中提到有借必還,應當不會爽約。」
「按照喬侯的想法,這分作多人償還到底也是麻煩,若是袁中郎不介意,不若一人擔下這五萬石?」
袁紹思索了一瞬,頷首以示同意。
反正都沒打算還,到底是他一個人欠帳還是他們每人欠喬琰一點,哪有什麼區別可言。
有他這反應,後頭的話就好說了。
「不過——」
郭嘉清了清嗓子,「醜話得說在前頭,現下以討董為首要任務,各郡太守也初初到任,便是那袁本初現在也就是個有名無實的虎賁中郎將,既然如此,要還也得拖到明年秋收了。我們并州沒這麼不講道理,讓他們明年九月歸還就是。但怎麼也得給我個欠了債的文書。」
「袁本初四世三公之家,料來是不會賴帳的,可咱們家貧地窮的,還得要個保障,至明年九月的利息就不要了,可若是拖延一日歸還,勞煩袁本初在五萬石軍糧的基礎上再加上一粒小麥,若是拖延兩日,再加上兩粒,拖延三日,加上四粒,拖延四日,加上八粒,以此類推。若他違約,我便名正言順地上門討要,還得讓他數給我看!」
袁紹剛要發怒便見郭嘉施施然朝著他躬身拱手說道:「此為我家君侯之原話。若袁中郎肯寫這欠條,五萬石軍糧即刻奉上,絕不拖延。」
「……」袁紹先是被這話中所言「有名無實的虎賁中郎將」給哽住了片刻,又聽到了後面那個延期歸還的奇怪規則。
這什麼一粒小麥兩粒小麥的延期增加,聽來簡直像是個玩笑話,在五萬石軍糧面前,這幾粒小麥連個零頭都算不上,只怕這句話里的重點落在那句「數給我看」上!
喬燁舒今年都十六了,但凡她換個身份此時都是該當嫁人的年齡了,怎麼還干出這等幼稚的舉動!
但反正賴帳的算盤都已經在袁紹心裡了,她便是寫上這什麼八粒十六粒的也沒什麼干係。
他盤算了一番回道:「那便寫吧。喬并州此時的雪中送炭之舉已是不易,確然不能讓你等吃虧。」
吃虧?
他們可沒吃虧!
郭嘉持著蓋有袁紹官印與簽名的文書離開大營的時候正撞上了曹操。
曹操此前在喬琰身邊見過郭嘉,也便是在那演武比賽之時,此時也將他給認了出來。
「喬并州讓你前來是……」
郭嘉回道:「讓我前來與袁中郎商榷送糧一事,如今攻入洛陽要緊,其他的事情都先不要緊。」
曹操愣住了片刻嘆道:「燁舒實為大漢股肱之臣,我不及她,只是她此番吃虧著實太大了。」
他能不了解袁紹是個什麼脾氣嗎?起碼不會是在從別人那裡得到好處後就會還回去的。
但他看到的只是郭嘉神色不改,轉而說道:「我記得曹校尉與袁中郎乃是少年至交,若不嫌我冒昧的話,我想問曹校尉一個問題。」
「你但問便是。」
郭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袁中郎的術算能力,一直以來便是這麼差的嗎?」
「……?」曹操沒明白這問題的用意。
郭嘉顯然也沒想要曹操的回答,徑直離開了這酸棗大營。
在他自孟津出發前往酸棗的時候,喬琰令人趕赴上黨調集糧食的書信也已經發了出去,郭嘉與這送糧的隊伍接上了頭,方才折返回來。
而在此期間,喬琰已和酸棗盟軍又交接了一次書信,徹底明確了進軍的時間。
正式發起對洛陽進攻的時間,正在五日之後。
也便是光熹元年的六月十三。
正逢洛陽雨季,連帶著黃河也漲水不少,孟津與小平津的關隘雖沒將這範圍延伸到漲水位置。
可這兩處本就不是常設關口,此番為了防備喬琰的大軍還進行了軍員的擴招,便不得不將部分兵卒以紮營的方式布置在關隘以外。
這已不是什麼舒坦的環境,偏偏雨季泥濘,軍營內的排水若未做好,也就更加難捱。
牛輔行在軍營中已聽到了不少閒言碎語,說的是距離他們駐紮在此地已有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打勝仗的痛快沒見到,光感覺到紮營於此的折磨了,相國卻在那洛陽城裡過得快活,這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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