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楊彪說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端正得很,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在給他如今在并州牧手下做事的兒子謀取福利。
而若是按照他的說法,自西漢之初便定下來的將軍等級制度里,車騎將軍之上只有驃騎將軍與大將軍兩個位置。
但大將軍的位置是不可能給喬琰的,否則她便有了調動天下兵馬的權限,誰知道她會不會來上一出奇兵奔襲鄴都。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
驃騎將軍。
許攸正是攜帶著這封冊封驃騎將軍的聖旨前來的并州。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喬琰將這「鄴城來客」請來了堂上,便聽到了這兩人的自報家門。
許攸不必多說,喬琰與他是見過的。
在董卓把持了朝政之後,作為何進大將軍府幕僚的許攸,果斷地外逃出了洛陽,又在劉辯在袁氏的安排定都於鄴城後,前去投奔了袁紹,恰好與喬琰錯開了。
可五年多前的鼎中觀策論,許攸也同樣在場。
彼時他和陳琳一樣覺得喬琰在罵人的本事上稍微差了些,卻也對她如此年紀就能有此等政治覺悟而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可今天再看,她這以言貶人的本事是沒長進多少,憑藉著自身戰績居高臨下地打擊人,卻是一日勝過一日。
更讓許攸覺得有種微妙時間錯落感的,是當年他與許劭、陳琳、王謙等人,還能以長輩的身份對喬琰給出個品評聲名之言,如今卻只能勉強說一句他們彼時慧眼識英,更要在此時的拜訪中接受喬琰從上首投來的打量。
還是一旁的同行之人朝著喬琰行禮開口,這才打斷了他的思量。「魏郡審配見過喬侯。」
審配……
喬琰心中思忖了一番對方的來路,回道:「許子遠與審正南到來,可算是讓此地蓬蓽生輝了。」
她話中說是說的什麼稱讚之言,可若是要審配和許攸辨認一番她話中的語氣,其中卻未必有多少恭維的真心。
但此時他們誰都無法指摘對方薄待名士,誰讓早在兩個月之前,喬琰就已經將自己的立場說得很明白了。
先帝將匡扶漢室,清君側的任務交託給了她,在她手握先帝遺旨的情況下,她確實是可以批判劉辯得位不正的。
那麼他們這些隸屬於東漢朝廷的官員,也就是她眼中的偽臣。
不過反正也沒被直接趕出去,總還是能談談的。
許攸的目光又不免在李肅手中特徵鮮明的聖旨上一掃而過,意識到自己可能選擇了個極其特別的時候抵達并州。
此人必然是董卓的使者!
這越發讓他作為出使之人,心中多了幾分緊迫感。
他便也沒管喬琰話中潛藏的幾分陰陽怪氣,回道:「喬侯戰功卓著,名聞天下,若這并州州府承飛鳳之望,都要被稱為蓬蓽,只怕這天下間也就只有天子居所能被稱為明堂了。」
喬琰聞言眉峰微挑,「這可不像是你許子遠能說得出來的話。先生素來以針砭時弊、言辭辛辣見長,何必要說這等自己說來都不順口的話,豈不是平白鬱氣,自找不痛快。」
「喬侯此言差異,」許攸朝著她回道,「時移世易,人為之折,若能正視其心,倒也未必就是虛妄違心之言。」
「那麼,子遠先生有何話教我?」
許攸朝著她拱了拱手,「敢問喬侯,方今之時,天災民禍頻頻,而今西面有一主,身邊有虎狼環伺,東面有一主,可遍攬賢臣、廣開言路,民何所往?」
喬琰笑了笑,「何處賦稅更低,何處可活命,民往何處。子遠先生,方今鄴城糧價幾何?」
許攸卡殼了一瞬。
他想用劉辯身邊賢臣雲集,更合乎為君之相,而那董卓不過虎狼之人,就算有盧植等人前去護駕,也不過是將劉協圈在自己的地盤裡,來試圖說服喬琰——
民眾沒有這個多餘的時間讓她去將劉協給救出來。
在此之前,環繞劉辯這位君主所形成的大漢朝廷必然已經穩固,且成為了民眾所認可的朝廷,那麼屆時再將劉協給營救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豈不是要經歷一番二王之斗,才能讓天下重新平定下來。
對天下的百姓來說,這絕不是什麼好事,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地就將劉辯尊奉為新主。
然而喬琰給出的回答卻是個反問,問說如今鄴城的糧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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