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何人該被擢拔,何人該被適度地壓制,不是賈詡應當插手太多的事情,而是喬琰需要考慮的。
不過大概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說到「天性好鬥」四個字的時候,喬琰朝著他投來了意味深長的一眼,分明有幾分調侃挖苦的意思。
賈詡這隻老狐狸輕咳了一聲,當即轉移了話題接著說了下去:「其三,涼州境內豪族大多定於州內他處任職,這確實可以避免在當地過度積蓄勢力,但也讓州郡內豪族互惠之事不少,比如安定梁氏與敦煌張氏之間就有姻親關係。若以敦煌人治漢陽,以漢陽人治北地,都不能讓此等盛行之風稍有中止,我聽彥材說喬侯對參狼羌所在之地的西宮鹽池有興趣,不妨以湟中豪族為助力。」
這句話還當真切合喬琰的想法。
「其四——」
「今日韓遂斃命,君侯令人往他書房中搜羅過一番,搜出了幾封書信來。」
在他們并州軍抵達金城之下的時候,韓遂還未徹底完工的幾封書信,現在確實都在喬琰的手中。
只聽他接著說道:「其中寫給馬騰的那一封便不必說了,馬氏父子該如何安排,我想君侯比我清楚,我要說的是寫給成宜、梁興等人的。」
「眼下君侯取馬騰、韓遂如此之快,想必這些人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請君侯將他們以勾結韓遂之名盡數誅殺吧,也好給有些蠢蠢欲動、以為君侯全靠他人相讓才能破城之人,開一開眼界。」
這些人里,除了羌人之外也是有豪族的。
比如韓遂所寫的其中一封書信,送交給的是漢陽楊氏的楊秋,此刻便募集了一群好手,身在隴縣。
喬琰先取阿陽後走冀縣,恰好和他們沒撞上,如今也算是要做出個掃尾了。
這還偏偏是個名正言順的出手。
喬琰拊掌贊道:「先生這四說令我受益匪淺。」
樹權威於羌人,在豪族內部舉一壓二、將人往境外丟、先殺幾族為誡——
這四項舉措齊下,如能落成,她倒也不必對西平麴氏如此擔心了。
反倒是麴氏內部得當心著點她的分化壓榨手段。
賈詡不愧是賈詡,也無愧於喬琰印象里的毒士之名。
見喬琰對這回答頗為滿意,賈詡便朝著喬琰拱了拱手:「君侯既已解惑,那我便先告退了。」
然而他剛要走出房門,又忽然聽到喬琰說道:「先生且慢,還有一事我想請先生為我去做。此事也非先生不可。」
他一聽到這句「非先生不可」便直覺不妙。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被丟到哪個崗位上掃尾之類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是比替她駐守在媼圍城,從葵園峽以北指揮進攻還要麻煩的事情。
見他立時表現出了一副緊張莫名的樣子,喬琰不由笑了笑,「先生不必這樣的表情,只是先前說到了韓遂寫的幾封信,寫給馬騰的和寫給漢羌叛軍的都提到了,我便忽然想到,還有一封信也該發揮出幾分作用來。」
還有一封信?
最後還剩下的一封信,是韓遂寫給董卓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賈詡面色微怔。
以他所見,喬琰絕不可能只是要好心將韓遂生前沒有成功寄出的那些書信,都給送到該去的人手裡,就像是她給韓遂準備了擦眼淚的絹布一樣「尊敬長者」。
這一封信的送信方式必定非比尋常。
他對上了喬琰那雙眼睛,見其中一改先前的平靜,而有若急湍蟄伏於橫波之下。
就連她的語氣里也帶上了不容他拒絕的口吻:「我想請文和先生明日隨我一道,去見一見韓遂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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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從葵園峽處帶回來的韓遂手下中,尋常兵卒已直接被混編進了并州軍的小隊之內。
就是那以斬首計功為標準而劃分出來的小隊。
反正他們也不過是在韓遂手下混口飯吃的,並無太多立場可言,現在換了個上司,算不得大事。
哪怕這其中還有對韓遂心心念念的,在共同吃住的小隊內其他士卒看管之下,也掀不起多少波瀾。
但先前被韓遂委以重任的,以成公英、閻行為首,連帶著幾個還未戰死於葵園峽一役的校尉一道,都被關押在了金城的大牢之中,等著喬琰在料理完了手頭的事務後,再對他們做出安排。
為防曾經為韓遂所掌控的金城里,有人會幹出將人救走的事情,喬琰專門分出了一支隊伍在此地作為看守。
她與賈詡人還未走到門前,便遠遠看到一對夫婦正在試圖與之交談。
見交談無果,這二人頗為垂頭喪氣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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