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在高平城一度屯糧停滯了些許時日,其中的種種指令下達,依然少有喘息機會。
是殺戮震懾還是拉攏收降,也需要她始終緊繃著心神來做出判斷。
隴西金城一行間但凡有所差池,她帶來涼州的并州軍都極有可能要面臨不小的損失。
就連跟董卓和袁紹之間的拉鋸謀劃,也得因勢利導,小心謹慎才好。
好在——
在并州提前做好的種種籌備,都讓她成功得到了今時的局面,她也總算能鬆一口氣。
只是這度假的路途也不能算是個坦途。
河西走廊的入口乃是烏鞘嶺,若要進入武威境內,便得翻越烏鞘嶺而過。
行至山中,喬琰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斗篷。
烏鞘嶺的地勢在這一片高原之上不算特別高,可猶在夏末,烏鞘嶺上的溫度也依然低得嚇人。
難怪在典籍中會屢屢記載,烏鞘嶺上的盛夏時節,也多見飛雪瀰漫之景象。
今日倒是並未見到落雪。
可喬琰與徐庶等人抵達烏鞘嶺的時候已近黃昏,自此處往西望去山嶺尤高,積雪幾入雲中,也將落日晚霞早早給遮掩了個乾淨,只剩下了些許鋪在天邊的餘暉映照在草甸之上。
這種日月交替之時的冷意,便已無聲地瀰漫了上來。
那些草甸也僅能算是零星分布著,更多的地方是純然光禿的一片,更助長了這種荒涼感。
可這便是邊陲的常態。
順著山勢而建的大漢長城因近年來的無暇顧及而有多處坍圮,順著這一線起伏朝著前方山高之處望去的時候,自有一種奇特的雄渾壯闊之氣和歷史沿革的軌跡。
只是當山邊緣停留的最後一抹日光都被吞沒在夜色之中後,撲面而來的冷風愈髮帶上了幾分砭骨的寒意,還是有些難熬的。
喬琰沒打算趁夜趕路,而是尋了個烏鞘嶺上的商旅駐紮地稍事休整。
身邊跟著的下屬將攜帶的爐子點著了火,燙了碗湯給她遞了過來。
「出烏鞘嶺的感覺如何?」喬琰朝著徐庶問道。
比起徐庶這種「正常人」,喬琰覺得自己在體質上的加點很有那麼點賴皮的意味。
她是不怎麼怕冷,她的下屬沒她這麼抗凍。
雖然已讓人帶上了禦寒的衣物,這種地形階梯分界線上的「擁裘御酒,體猶寒悚」依然不是那麼好玩的。
但徐庶喝了口熱湯緩過神來,只回道:「若君侯非要聽的話,我只能說想到了兩句詩——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1」
喬琰當即笑了出來。
這便是如今的漢人氣節!
元狩二年,霍去病自隴右翻烏鞘嶺而過,進擊匈奴,斬首俘獲者以萬人計,斬殺匈奴折蘭王與盧侯王,令匈奴之中多了這樣一支不知道何人所做的悲歌。
焉支山位於張掖境內,祁連山位於武威郡邊界,正是匈奴牧馬放羊之地。
這便是當年被殺得四散奔逃的匈奴人的真實寫照。
在此刻星月之下,前路的長城隱現於夜色間,讓人在這苦寒氣象之中依然不免想像,當年的河西之戰到底是何種景象。
徐庶的這番回答倒是很有膽魄。
喬琰接話道:「是啊,若不走這一趟,又如何能親眼得見此等雄關漫道真如鐵之景呢。」
她將手中的熱湯一飲而盡,起身朝著遠處瞭望。
山河狀闊,人也當有鯨吞天地之豪情。
若只居於廟堂之中,寄情於方寸之地,何能想到,便是不毛之地也有這般風情。
人是需要看得遠一些的。
在她舉目四望間,北方群山在夜幕中只剩下了逶迤連綿的剪影。
到了第二日翻越過了烏鞘嶺最高處後,那片剪影后頭更高處的雪山才於日光中浮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那便是祁連山了。
祁連山中據傳有六條河流東出河谷,所灌溉出的這片水草豐美之地,就是後來的六穀吐蕃。
不過如今此地最出名的還是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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