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想借道河內進入上黨郡,當地人只會為其打掩護而已。
偏偏在此時還有鄭玄依然被留在高密的弟子上書於他,言及想要借道青州冀州,前去并州追隨於老師左右。
袁紹怒意高漲,卻深知,他只要不想出現士人路死冀州的景象,就得將他們好好地送去并州。
但這雖是喬琰在跟袁紹的搶人博弈中占據了上風,鄭玄來到并州後的所見所聞也讓他覺得來此值得,喬琰該跟鄭玄致歉還是得說。
眼見喬琰眼露誠懇,鄭玄擺了擺手:「非常之時,為非常之事罷了。」
若無喬琰進一步改良紙張,如今的書籍保存依然用的是竹簡而不是紙。
但鄭玄在樂平見到了各種已轉換為紙質記載、裝訂妥當、保存環境嚴格的書典,只覺在如今的環境下,她敢說此地才是令人可以專心經術之地,並不是一句信口胡說。
她將袁紹所擁戴的劉辯視為偽帝,不希望對方構建起一個吸引士人學子前去的學術中心,進而混淆正統,故而讓人將他帶來此地,從她的立場出發也都說得通。
至於過程如何,在結果尚好的情況下不必多說。
「有鄭公的這句話便好了。」喬琰面色舒展了幾分,又道:「鄭公在此,樂平學業興盛景象便在眼前了。」
鄭玄和盧植的情況不太一樣。
盧植在涿郡授課,只是他在官場沉浮中其中一段被閒置的時間裡做出的選擇而已,在遴選弟子的時候更傾向於給家鄉人施恩開蒙。
但鄭玄卻是持續了十幾二十年的聚徒授業,是將弟子也教導成未來的大儒。
在這長時間的言傳身教中,他的弟子也大多承襲了他的性情人品。
鄭玄便在與喬琰的隨後交談中提到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在姜冏和漢陽豪強的對話中所提到過的崔琰。
「崔季珪年少性朴,不善言辭,然入我門下後就發覺,其早年間自學論語韓詩頗有所得,實為智士。」談及自己的弟子,鄭玄在言語中也多了點欣慰,「他性情剛直,有持節諫言之能。若朝綱恢復,必為尚書之才。」
「國子尼亦然。說來此子與燁舒有些緣分,并州屯田事宜井然,子尼也曾有相關之言。我觀其才,實為國器,非是深造經學可限,燁舒如覺他可用,不如委任一民生庶務之職。」
國淵其人,在歷史上擔任的也正是屯田相關的工作。
在鄭玄的教導下,他人品出眾,眼界開闊,更因為精通術算而能清楚明辨授田於民的種種事項,尤其是在一個區域內到底應該設置多少官吏和考察人員。
哪怕喬琰不急缺治理人才,都必須要將他給留下來。
更別說是如今這樣的情況。
并州境內因為數年間的積攢還算處在正軌上,涼州卻還是百廢待興的狀態。
在喬琰不能捨棄并州,將過多的屯田官吏往涼州遷調的情況下,隨著鄭玄一道送上門來的國淵,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錯過的。
甚至,不只是國淵而已。
鄭玄的弟子規模,始終保持在一個不小的數目,其中很可能有人根本沒跟鄭玄說上過幾句話,但能被他篩選出來的,幾乎都不是簡單的人。
有些人並未表現出在政治上的才能,但很可能只是早前沒有這個機會而已。
現在并州涼州有這個施展的平台,總會有人跳出來的。
而當并州手握蔡邕、鄭玄、管寧等人後,進一步擁有了作為文化中心的吸引力,她也可以在挾制世家子弟為人質,以就讀樂平為利益誘惑之餘,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了。
她不可能永遠靠著世家子來作為自己手下的文官,所以她需要一個培養黔首子弟出人才的體系。
人手名望已夠,可以開始規劃此事了。
她心中急轉,卻只是對著鄭玄回道:「不知國子尼是願意任職於并州,還是放手一搏扶困涼州?」
鄭玄回道:「此事便不必問我了,我只負責薦才,牽線搭橋罷了,可不負責還要將對應職位都給想出來。」
言外之意,讓喬琰自己跟國淵去談,他在此地繼續鑽研學術。
但有這句話就夠了!
人才已上了門,她實該自己來添上最後一把火。
喬琰又朝著鄭玄行了一禮退了出來,盤算著明日便找國淵和崔琰談談。
此刻天色已晚,她還是先回樂平住處歇腳。
然而她剛走出不遠,便見前頭聚攏了一群身著樂平書院制服的小童。
不等喬琰走近,其中一副領頭人做派的女孩兒,忽而抓著身旁小童的衣袖,朗聲說道:「陸議這小子,以後就是我呂令雎罩著的,你們不許因為他是從廬江來的就欺負他。」
「陸議,把你念過的書背給他們聽,省得他們覺得自己本事高人一等。」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