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並未想到麋竺身為徐州人士,卻已經早早摒棄了地域之分,將自己的籌碼正式押注在了喬琰的身上。
就像,他也並未想到,麋竺會出現在張懿所在的射陽,並不是為了躲避笮融,並觀望眼下開戰的局勢,而是因為喬嵐做出的安排。
他到底還是有些年輕,又面對著這樣一塊對揚州來說肥美的誘餌,於是在選擇張懿合作這件事上投入了理智後,就難免覺得,無論是陶謙忽然喪命於笮融之手,還是麋竺作為一方重要的力量出現在此地,實在是他在冒險親自前來徐州後的好運表現。
他必須成功唆使張懿達成此事!
張懿也清楚地看到了這種彼此之間的共同利益,所以在又思忖了片刻後,同意了周瑜的這個建議。
不過要如何說服麋竺為他們所用,無疑也是個大問題。
麋氏的基業中心在東海郡,從東海的漁港到礦產,他們麾下所擁有的都不在少數。
雖然因為徐州的州府也處在東海,麋竺必須在陶謙的眼皮子底下發展,多少會受到一點限制,但這些限制實在是很有限的。
他為何非要轉而支持張懿這個——曾經被人趕下台的敗者呢?
這在情理上來說是說不通的。
麋竺作為一個商人,還是麋氏如今的領袖,論起利益權衡,遠比大多數人要在行。
這個問題在他們找上門前,也被張懿朝著周瑜問詢了出來。
周瑜回道:「把鹽瀆的一部分權柄讓給他。」
張懿聽周瑜如此回應,險些驚得跳起來。
鹽瀆是什麼地方?
作為廣陵郡治下的一縣,此地盛產海鹽,又因產鹽之中對鐵官的需求,元狩四年,孝武皇帝在大漢境內設立鐵官的時候,鹽瀆就位列其中。
在全國也不到五十處的鐵官中,它就是其一。
所以,這裡也是廣陵的鹽鐵中心!
把這個地方給麋竺,相當於將一部分官府的權柄給了商人。
但張懿沉下心來去想,又覺得周瑜此言有理。
對一個已經將家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商人來說,只有那些原本是他接觸不到的權利,對他來說才有著更加直接的吸引力。
張懿嘆了口氣,「都說有舍才有得,但世人聽到這個舍的時候還是難免猶豫,不過再想想,要是連這個舍都不肯做,那還談什麼得呢?」
周瑜接話道:「張太守看得明白。」
張懿肯同意照做,讓周瑜可以少費不少口舌。
讓麋竺占據一部分鹽瀆的鹽鐵份額對他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對張懿來說卻是實打實地割肉,哪怕他成功上位,這齣讓利也是對他州牧權威的削弱。
這也正是周瑜想要看到的情況。
至於讓麋竺占領著鹽瀆,將家族產業陸續轉移過來,對揚州這邊會不會有利益影響,起碼在眼前還是看不到的。
倒是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靈帝的熹平元年,孫策的父親孫堅因為平定會稽許昌的謀反立功,被任命為鹽瀆丞,在他於此地治理的四年多時間裡,在此地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影響,而孫策也是在此地出生的。
這裡若能與揚州的地盤聯結在一起,也未嘗不是一件佳話。
張懿並不知道周瑜在此時還做出了這樣的一番思考,只是回道:「這哪裡是什麼看得明白,我以前自視甚高,現在則是站在一個正常的視角看問題罷了。」
他起身,又道:「我去拜訪麋子仲,此事宜早不宜遲。」
那笮融要在北上進攻的局面中搶占優勢,進軍的速度再怎麼被南方的水網給拖慢,也必定會儘量圖快。
倘若真讓他掌握了輿論,並先打出了一場勝利,招募到太多的人手,那麼就算他們可以利用張懿在廣陵的殘存影響募招兵員,又在揚州的協助下從背後發動進攻,對笮融能起到的威脅也有限。
難保不會被笮融先掉頭給侵吞掉。
對於張懿這種效率,周瑜還是很滿意的,他道:「那好,我同你一起走一趟。」
雖說這是暴露了他在徐州境內,可為了和東海麋氏牽線搭橋,眼下的暴露算不上什麼問題。
和麋竺這等聰明人往來,也不必搞出什麼藏著掖著的戲碼。
還不如將事情都攤牌在他面前說,以顯示出他們的誠意。
同時,周瑜的介入無疑也是在告知於麋竺,哪怕張懿會在隨後成為名義上的徐州牧,在其中真正占據主導權的還是江東,莫要將這一點給看錯了。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坦誠,也或許是因為給予商人一部分鹽鐵權力對於東海麋氏來說也有著吸引力,在張懿的這次登門拜訪之中,麋竺雖然沒有直接給出一個肯定的回覆,卻也露出了幾分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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