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姑娘此刻稚嫩的臉上還一點都看不出未來的「才捷剛猛,多有諸兄之風」的氣度,倒是有點像十一年前喬琰在洛陽見到的伏壽。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剛失去兄長的緣故,讓她還表現出了幾分露怯之態。
在對上喬琰朝著她看來目光的時候,還又往母親身後躲了躲。
可或許是因為喬琰要說的是母親覺得她們不能聽的東西,她又豎著耳朵往外挪了兩步,生怕錯過了什麼有意思的消息。
喬琰不免覺得有幾分有趣,看了會兒才收回了目光,回道:「無妨,夫人在揚州的地位特殊,有些該當知道的事情還是聽聽為好,說不定還能給我提些意見。」
吳夫人雖不覺得自己真能提出什麼有用的建議,但還是頷首示意喬琰接著說下去。
「第一隊便是四處抓捕吳郡四姓逃竄在外子弟的,他們同時還從事著另外一項工作。伯符的死訊已通知出去,這些行將迎來新上司的郡縣官吏或許會有擔心自己丟了官職的,若因心有焦慮之事,便在民事庶務上處理不當,難免引發麻煩。」
「故而我讓人先通知下去,政務清平者不必擔心出現職位調動,眼看春耕將至,又不知今年會否仍有旱災,還不如先將各項事務安排下去。」
吳夫人回道:「君侯顧慮得對,一月本就月短,三月前揚州地界上便早是處處春色了,耕作之事耽誤不得。」
「第一隊人里以程德謀、周幼平等人為首,將祖郎頭顱傳閱各縣。伯符死訊傳開後,如有山越異動,凡入縣治地界者殺無赦。旬日之內,我要山越之地不敢有所異動。」
「我今次對付祖郎容易,不過是借著伯符留下的優勢而已,往後種種卻需長久謀劃,目前先行鎮壓之舉緩過這陣再說。」
「至於隨後如何,這才是暫時不能與夫人明言之事。」
最有效對付山越的方法,無外乎就是從他們最為重視的事情上著手。
對這些山中凶蠻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一樣——吃飽飯。
按照諸葛瑾的兒子諸葛恪在後來提出的一套對山越標準做法中所說的那樣,便是趁著山越在秋收之前的籌備中提早一步收穫走他們的糧食,與此同時截斷他們出山的道路,進而切斷糧食供給的渠道,採取只圍不打的方針。
山中草木可用於食用的的確不在少數,但人無米糧扛餓,便是鐵打的身子也不成,屆時就算是為了博一條出路,這些山越民眾也不得不從山地轉戰到平原地界上來。
這確實行之有效,可也得到了秋收之後才有操作的餘地,那所謂的「圍而不打」也需要有足夠的人手和對地形的熟知來完成,起碼不是喬琰眼下可以做到的。
先用祖郎之死和涇縣山越的敗績作為震懾也便足夠了。
「君侯此舉是要給山越看個態度,我兒雖死,揚州軍卒卻並未喪失鬥志,依然能給他們以一重擊。」吳夫人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合該如此的。至於君侯不能說之事,我就不多置喙了。」
「第三路……」喬琰遲疑了一瞬,方才說道:「和公瑾有關。」
提到周瑜,吳夫人的臉上也不免露出了幾分怔楞之色。
是啊,孫策身死到如今已有七八日的時間了,吳夫人見到的孫策舊部也不在少數了,但這其中唯獨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角色。
周瑜。
和孫策年少相識引為知己,又在這收復揚州之中配合默契的周瑜。
就算是他在徐州境內,要將這個消息送達到他的手裡會耽擱些時間,但揚州此等驚變之下,周瑜還未曾出現,無疑不是個正常的訊號。
唯一的一個解釋便是——
「公瑾此刻是否正在危險之中?」吳夫人連忙問道。
「不錯,徐州那邊的消息傳來,伯符意圖圍剿涇縣之時,他便已打算撤軍了,可惜在半路上遭到了張翼德的圍追堵截,以至於被困淮陰。劉玄德率部南下,齊聚中路,讓公瑾更無法脫困得出。」
「我有意讓義公、公奕與仲業率部北上馳援,不過這個馳援之法,還有些需要商榷之處。」
令韓當、蔣欽和文聘馳援徐州!
在喬琰先前對揚州內部有了種種條理分明的安排後確實可行。
但她這一句「商榷之處」,卻讓吳夫人聽出了幾分潛藏的意思,「此言何解?」
喬琰回道:「揚州內亂未平,徐州若還是眼下的情況,總有顧此失彼的一日。與其如此,還不如行那剜瘡去疾之舉!」
吳夫人臉上焦慮之色一閃而過,「君侯莫非要捨棄公瑾?」
「不,當然不是。」喬琰拍了拍吳夫人的手以示安撫。
周瑜和孫策之間的交情是曾經登堂拜母的程度,吳夫人將周瑜視為自己的另外一個孩子,孫策已死,周瑜若還出事,無疑是要在她的身上再捅上一刀。
而無論是出於安吳夫人之心的想法,還是出於穩定揚州局勢的必要,周瑜都還不能死。
「我所說的剜瘡去疾,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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