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琰最後那句「以儆效尤」四字,以擲地有聲的狀態收尾後,劉虞的指尖動了動。
隨後他站了起來。
這兩年間他在精神上的疲累勢必拖累到軀體,若非隨侍的鮮于輔上前來扶了他一把,他甚至險些搖晃了一瞬。
但隨著他的動作,在場的眾人都將視線朝著他轉移而去,便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了那十二旒冠冕之下漫生的白髮上。
如若說在劉虞三年前登基的時候,眾人只是從他當時戰敗又喪子的情形里感覺到一點生命力的衰敗,依然還能看出其身為州牧的氣度,那麼今時,這種年邁之氣便好像已清晰地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算起來後漢的眾位帝王平均年齡都不高,劉虞在其中已可算是「高壽」的了。
在跟喬琰兩相對望之間,這種年齡的差分更是清楚地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也包括了剛在宗正司尋了個官職的劉備!
他初來長安之時所感到的絕非只是個錯覺。
但此刻眾人會在意的並不是這種年長年少的差異,而是劉虞對喬琰所說之事的回應。
官職的委任出自喬琰的謀劃、武器的前沿發展掌握在喬琰的手中、後進人才的栽培多出喬琰門下——
劉虞總是該當說些什麼的。
他開口問道:「燁舒,你當真覺得這些是叛逆行徑嗎?」
喬琰還沒有對此給出個答案,劉虞便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為官之人、將帥統領是否適合於處在這個位置上,你應當對此心知肚明。在長安的司法、禮制、考校團隊一個個構建的時候,你很清楚不能以親疏遠近來決定官職高低。若非如此,你也不必與兗州喬氏劃分界限。」
「武器研製的最新成果若不能先出現在戰場上,而是先作為敬獻天子之物,難保不會為人所泄露,將消息送到敵方手中。戰果不能表現出其優勢作用還在其次,若令其反過來成了敵方克制於我方的工具,箇中傷亡不可估量。」
「樂平書院若遷移至長安,其中閉門研學之人何去何從?長安固然為天子腳下之地,箇中繁華盛景的干擾下,學生是先攀門路還是先長知識,便容易生出矛盾之處。與其如此,還不如遠處并州。」
劉虞嘆了口氣,在對上喬琰朝著他看過來目光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猶豫一閃而過,卻還是只能順著這齣請罪接著走了下去。
「若真要請罪,倒不如由我這位未能收復天下的天子去明堂宗廟之前請罪好了!實是我之無能,才讓諸位不得不為我奔走效命。」
「也是我在這天子位上庸庸碌碌,方有這旱災連綿,天時不與。」
「是我——」
「陛下!」喬琰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是天時有常還是神恩降罪,請勿再說了。」
此前建安二年的種種景象,早被她以天時運轉中的常態解釋了過去,若是劉虞要將旱災往自己身上扛,那便是讓她彼時的工夫白費了。
劉虞顯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將這自我厭棄之言停了下來,在清楚地看到喬琰目光中並未掩飾的擔憂之時,他又忽然流露出了幾分笑意,「不提此事了。大司馬為我大漢奔走,若還要被扣上莫須有的謀逆之罪,實是要讓長安百姓心寒了。」
「但誠如燁舒所說,有些舉動能讓那鄴城朝廷治下的曹孟德覺得過了界,總還是要為下頭樹立個標杆作用的。」
劉虞朝著在場眾人的面上環顧了一圈,見人人都等著他在此刻給出一個答覆,接著說道:「便令大司馬罰俸一年,往後有需擅斷之事務必儘快奏表朝廷吧。」
隨著劉虞的這話說出,王允的表情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罰俸一年這樣的懲罰,對於喬琰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痛癢!
就算已猜到在喬琰的這番搶白表現下,劉虞絕不可能真對她做出什麼懲處,但無論是對她分權還是讓她將樂平書院的一部分挪到長安地界上來,都遠比這罰俸一年的結果好上不知多少。
喬琰手下的產業里,本應當屬於官營的鹽鐵行當就不在少數,還有與世家達成的酒水、醬料、紙張、印刷等交易,個個都是產出錢財的支柱產業,她又哪裡會缺朝廷給大司馬這個官職的俸祿。
可當劉虞重新坐回到那天子位上的時候,王允對上那雙有些神思迷茫的眼睛,又不得不承認,處在劉虞這個位置上,他此刻拿出的,便是對於喬琰最合適的「懲罰」。
也是對劉虞來說最合適的懲罰。
在這一片對於告罪和懲處結果達成的靜默中,他聽到喬琰回道:「陛下寬容不是我能擅做決斷的理由,洛陽收容民眾的數量我會隨後上呈陛下,絕不超過長安所居數目。此外,有兩件東西還是需要陛下親自過目,看看是否要在金吾衛中配備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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