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
這樣的傷痕放在一位皇位繼承人的身上絕對是個減分項,而不是什麼能讓人對於他的過往履歷心懷同情的要素。
故而也正是因為這道創傷,讓人再不必懷疑劉協的真偽。
劉備忽然搖頭笑了出來,「舊日磨礪,終成大器啊。」
他朝著另一頭的劉揚看去,便更覺出這番對比里的殊異。
自來到長安後便將自己當做了劉虞繼承人的劉揚,好像終於在此時才意識到,他此前的優渥生活並不代表著他是劉虞的唯一選擇,也並不能讓他在這等當真犯下了大錯的時候還能擁有一道保命符。
所以他等到的並不是劉虞對他的洗脫罪名,而是對方依然沒有回心轉意地將他送上了行刑之路。
在離開囚牢的時候,劉揚先是痛罵劉虞只當喪命於幽州的劉和是他的兒子,可對方也只是個倒霉的短命鬼,為何不好好珍惜他這個碩果僅存的兒子。
又怒罵劉虞根本不能擺脫喬琰的鉗制,連在處置自己親生兒子生死上的自主權都沒有。
最後又罵喬琰不過是個女子,卻有此等謀朝篡位之心,簡直是天下間門頭一份的奸佞之輩!
但在這囚車開到長安路上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是罵累了,還是知道長安民眾對他和對喬琰之間門的態度區別,根本不敢做出任何一點的辱罵,像是個已經失去了氣息的木頭人一般倒在這囚車的一角,沒有再多說什麼辱罵之言來。
聽到劉備說的這句磨礪成器,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劉備一眼,隨後小聲嘀咕了一句,「誇別人有什麼用,那傢伙能將你救出來嗎?你要是在徐州地界上被處死,說不定還有人來給你送一碗斷頭飯,在這裡……」
他冷笑了一聲,將後半句話用只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說了出來。
大概去聽劉協在這幾年間門經歷了何事的人都要比對他們兩人生死情況的人要更多。
他已經沒有求活的機會了,現在連死也要如此潦草,對這個一度想要問鼎天子寶座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完全無法接受的打擊。
再想到無論那坐在天子位置上的是劉虞還是劉協,短時間門內喬琰都絕不可能卸任大司馬的位置,起碼在他問罪伏誅之後的十數年乃至於數十年間門都能站在權力巔峰的位置上,他卻已經要成為一抔不知道還能不能被人記起的黃土,劉揚更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塊巨石牢牢地壓在那裡,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在囚車行駛出長安南門的時候,那些跟隨在囚車左右的長安民眾才相繼離開,讓他總算擺脫了那些如影隨形的義憤目光。
可這也絲毫不能讓他有任何一點安慰。
他和劉備因為都為劉姓宗室的緣故,故而先被帶往了明堂再來上了一出靜思己過。
劉揚瞪著這上頭的祭祀靈位,只覺這些祖宗若真有靈可見今日景象,便應當對他父親的這齣無所作為做出一番譴責。
可他都快瞪著這太室配饗給瞪出火星子了,也沒見哪裡能冒出一道天降雷火轉道去長安,將喬琰給劈出個好歹來。
在他重新被從此地扣押出去,往長安城更郊外的地方行去的時候,他看到的正是今日這一碧如洗的天空,好像合該是個適合於重逢的好時候,也是個適合將他們這等「惡人」給送上死路的好景象。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真應該感謝父親沒讓這個行刑的地點直接放在長安城的鬧市之中,到底還是給他保留了那麼幾分體面。
在被壓制著於那郊野刑台跪下的那一刻,死亡的恐懼在一瞬間門取代了他此前的麻木,讓他在這一刻哭號出聲,甚至極力掙扎著想要從刀斧之下逃離。
從獵人轉換為囚籠之中獵物的過程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劉揚的美夢被擊碎得猝不及防,直到死亡臨頭的這一刻才將所有的痛苦懊悔給逼了出來。
他錯了!
當真是錯得離譜!
但凡他能安安分分地做一個老實的皇子,絕不與喬琰做對,就算劉虞病倒,由這出現在長安的劉協接替天子之位,他也能做個富貴閒人安穩度過一生。
甚至於,若不是長安發生了如此之大的驚變,劉協可能還依然處在避世隱居的狀態,以防因為他的出現而讓誰做天子成為長安城中的爭端。
可現在他後悔還有什麼用呢?
他勢必要以謀逆之人的身份被記載在後世的史書上,作為迫害忠良的罪魁禍首。
除非喬琰當真對這大漢基業做出了什麼篡位謀朝之舉,他或許還有機會被作為一個早早發覺出對方真面目的聰慧之人得到一點恢復的聲名,但他對自己身在病中的父親也做出這等限制行動的不孝舉動,甚至將他氣得吐血的行徑,卻再沒有一點洗刷惡名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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