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在兗州地界上特殊的地位和他能支撐曹操走到如今的才學,都來自於他那兗州世家的出身,而這,正是一種不容爭辯的事實。
那麼一旦形似於昌言推行的方式,知識的傳播變成了一種不再由上層壟斷的東西,何止是在這兗州地界上,十三州境內的世家都必定要面對著一場從上到下的洗牌。
或許其中的有一些會因為早早站在了喬琰的那頭而得以保全,甚至憑藉著那份從龍之功而暫時躋身高位,但隨著喬琰手中的權柄一日勝過一日,被她以一種另外的途徑栽培起來的人才在這強權統治之下成長起來,那些所謂的高位其實也不過是喬琰可以再不需有所顧忌便能打壓的存在,遠比當年漢靈帝所行的黨錮之禍還要讓人難以看到出頭機會。
就算有荀彧盧植等人都堅定地在這個大漢變大雍的過程中站在了喬琰的那一頭,他也無法讓自己相信,當喬琰成為最高掌權者後,世家和黔首之間的矛盾不會因為這種強勢的舉措而被強行激化——
那這分明是取禍之道!
他是為自己也好,為了他所處的階層也好,是為了他所認定的太平之路也罷,總之,縱然面對的是這九州對四州的懸殊對比,他也願意相信弱勢的這一方因為根深蒂固的大漢思想和一呼百應的世家脈絡,依然有這個翻身迎擊的機會。
所以曹操絕不能在此時猶豫,反而應當拿出他這統領兗豫一州雄主的氣度,將其麾下的兵將給盡數整頓妥當,與鄴城朝廷相互應和。
喬琰登基之處的時局動盪,恰恰是他們能爭取到的最後機會!
曹操在此時對於陳宮的背叛很覺失望又如何?
陳宮也覺得自己對曹操的選擇很是失望。
喬琰登基之後,倘若曹操在此刻選擇投誠,甚至對著袁紹做出了一番反戈一擊,讓鄴城朝廷處在元氣大傷的狀態下,他何止是能和當年與喬琰在互訴志向的時候所說的那樣,成為這開疆拓土的征西將軍,只怕還能因為他在致力於天下一統大業上的功績而被放在更高的位置上。
曹操一度得到喬玄的賞識,這幾年間也始終和喬琰之間保持著的亦敵亦友關係,都會讓他在融入新朝之中並不會面臨何種難度。
但在兗州的未來面前,曹操的這份未來圖景絲毫也不能讓陳宮感到什麼喜悅之情,只有一種行將面對天翻地覆局面的悲憤。
即便他很可能只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感到抉擇上的猶豫,以陳宮敏銳的眼力實不難看出,曹操傾向的選擇到底是什麼。
在這時不我與的緊迫中,他果斷做出了一個決定——聯繫張邈。
袁紹在數年間一直覺得,張邈雖然膽子不那麼大,可當他身處在兗州地界上的時候,實在應當算是個對曹操的威脅,這個判斷其實是沒有錯的。
倘若沒有曹操的話,要讓兗州士人推舉出一個能作為統領者的兗州牧,他們會選擇的一定是張邈。
就連那因曹操未能對王芬意圖行刺漢靈帝的舉動做出響應,故而對他懷恨在心的壽張王氏,對於張邈的態度都堪稱尊敬有加。
要知道,那位自己畏罪自殺的前冀州刺史王芬,和張邈以及其餘六人,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名號,叫做「八廚」。
何為廚?便是以財救人者!
這是對於方今名士的一種讚許,也讓張邈若要在兗州士人之中取得響應的支持,遠比曹操要容易上太多。
在陳宮看來,這是曹操那錯誤的選擇所造成的結果,讓他不得不選擇一個另外的上司來接替曹操的位置,而不是他這位謀主對著曹操做出了何種有違誓言的判斷。
所以他又在此時補充了一句,「孟德,我很不想和你為敵,我知道你是個天下少見的英雄,可兗州士人絕不允許你投降,這便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是兗州士族,甚至是天下為數不少的士族所能發出的聲音。
置身在喬琰麾下的,或是因為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趨於同化,或是在至為強盛的兵權面前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又或者是家族之中的叛逆者早早被喬琰從中挑選出來,放在了一個統領者的位置上,以至於他們之中就算真有發出力圖一搏聲音的,也都被按捺在了洪流之下。
他們兗州作為還未曾被席捲到的存在,卻勢必要做出一番嘗試。
即便是先以內亂將曹操給拿下,甚至可能冒著被喬琰趁機入侵的危險,他們也必須做出這樣的嘗試。
曹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太認識陳宮了。
那依然是一張自他早年聞名天下開始便有著性情剛直之氣的臉,但這張臉此刻卻無端給了曹操一種與他隔閡開來的錯覺。
他將手中的書卷擱置在了一旁,朝著陳宮回道:「可公台,你的行動已經先一步被我發覺了,你依然要抱有這樣的想法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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