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她,可又不是她。
與容今瑤認識這麼多年,就算是皇后刺激、旁人揶揄,她自始至終都是毫無波瀾,看不出一丁點脆弱的痕跡。
所有人都以為她不在乎了,所有人都以為她很熱愛自己的生活,早已把往事拋棄。
可事實上,她根本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兒。
容今瑤一愣,以為楚懿說的是葉凜,她牽強地笑了笑,試圖把這個話題繞過去,敷衍道:「你誤會了,我不在乎葉凜怎麼說我,他沒有讓我難過。」
能影響她情緒的人,只有母妃,她好像骨子裡就對母妃有一種執念。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笑。」楚懿漫不經心道:「有些事你不想說,不願面對,那我便替你說吧。」
「你是想通過葉凜之口打聽到有關葉貴妃的情況,然後計劃一次不期而遇的重逢,這樣不會貿然引出『公主尋母』的轟動讓陛下注意到。只是沒成想自己惦記了這麼久的母親不認識自己,而葉凜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表妹。」
「這說明什麼?說明葉貴妃及葉家的長輩都很會瞞。她們根本不認皇宮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楚懿說得乾脆:「更不會認你。」
她這幾日做的打算、見的人,楚懿竟然都知道!
容今瑤身子一僵:「你跟蹤我?」
「我沒那麼無聊。」楚懿把陸玄楓交給他的信封給了容今瑤,「不止我知道。」
一頁紙上,寫著寥寥兩行字。
第一行:書場巷客店附近已被便衣禁軍包圍。
第二行:六公主出現,母女未相認。
容今瑤神色淡了下來。
能抽調禁軍悄無聲息包圍客店的人還能有誰?自然是她的父皇。從母妃踏入上京的第一刻,父皇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這些日子裡,他是不是也在透過葉凜,看向另一個女人?
父皇究竟要做什麼?他難不成還要把母妃綁回來囚在宮中嗎!
紙的邊角被容今瑤的手指緊緊攥著,開始變得褶皺,楚懿看出容今瑤的擔心,眉梢輕挑,道:「我已經派人把葉貴妃她們接到一處宅子安置了,陛下不會強迫葉貴妃進宮的。只不過依目前來看,離開上京不大可能了。你也最好不要去尋她。」
容今瑤有些詫異:「你怎麼……」
楚懿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別多想。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在你們母女相認之前,好好保護葉貴妃。這件事他不方便出面,但又不能袖手旁觀,畢竟你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還有一點楚懿現在沒說。
他自己也同葉歡意做了個交易,護她周全的前提是,在大婚當日,她必須親口祝福容今瑤。
容今瑤將信封收好,還給楚懿,「這封信,應該是陸玄楓給你的消息吧,你又為何要幫我?」
楚懿轉頭看她,不知為何會想起陸玄楓所言:「不討厭,那就是有些喜歡……」
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
也許是謹記楚國公的叮囑,要分給容今瑤一些家人的關愛;也許是那日聽完了皇帝與葉貴妃的故事後,對容今瑤的印象有所改觀;也許是他爹為了促成這門親事背後也出了不少力,他總不能只圖自己快活。
年輕人漆黑的眸子恍若萬星璀璨,他彎唇一笑:「不知道啊,可能是心情好吧。」
容今瑤倏然怔住。
靜謐月色里,對視的二人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萬物都在這柔光之下變得寧靜祥和。
他身上有著尋常富貴子弟身上沒有的少年意氣,眉眼中總是含有明朗笑意。長相風姿綽約,神骨清秀,也怪不得會有那麼多女孩被他這一張俊臉欺騙。
容今瑤微微仰頭,直視著他,眼睫一動,真誠道:「楚懿,謝謝你,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楚懿挑了挑眉,「欠來欠去的,這麼大一個人情,你怎麼還我?」
他傾身,深深盯著她看,言語間極盡曖昧:「以身相許?」
良宵苦短,勝事難逢,在殿內聽曲賞舞遠不如喝酒觀月。「砰」的一聲,清脆的爆竹聲劃破夜空。緊接著,一束束煙花沖向天際,在空中綻放。
剎那間,瞳孔中倒映起明亮與絢爛,以及對方的面容。
容今瑤想到,某一年冬天,她在屋下、他在屋上,二人遙遙相望。那時候容今瑤覺得月亮和煙火離自己很近,伸手可觸,它們就綻放在自己的眼睛裡。直到看見楚懿,容今瑤覺得:他似乎離那些美好的事物更近一步。
如今,她也更近一步。
只是……好像少了點東西。
「你不是說喝酒觀月嗎?酒呢?」容今瑤不自然地偏開頭,悶悶地問。
他們在屋脊之上交談許久,怎麼楚懿一直沒掏出酒來,不是說好喝酒賞月的?
「宮宴之上的玉泉酒,味道沁人心脾,陳年釀製,一年只有一次機會能喝到……」
容今瑤偶爾會在東宮跟容聿珩淺酌兩杯,她不知自己酒量如何,不過目前為止沒醉過。瞧楚懿的樣子,似乎對飲酒這件事十分抗拒。
她故意激問:「你不會是……」
楚懿平靜打斷道:「只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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