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販們紛紛擺出琳琅滿目的花燈和工藝品,錦繡燈籠、乞巧飾品燦然奪目,如繁星點綴在攤位上,往來觀者,莫不駐足賞玩。
府中亦如是,忙著張羅糕點,打掃庭院。後院的桂樹下還特意支著繡架,五色絲線搭在綢布上,等待夜幕降臨之時,於月下穿針引線,乞巧納福。
如此繁盛之景,容今瑤卻始終心不在焉,好奇心愈發嚴重。
她隱隱有種說不清的預感——今日,或許就是楚懿口中所謂的「好時機」。
這個念頭從早晨盤旋至晌午,再到日落西斜。只不過奇怪的是,楚懿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七夕」二字都未曾提及。
夜色漸深,晚膳時,容今瑤的餘光時不時落在對面人身上,心思一動,終於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道:「你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楚懿抬起眉頭,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知道。」
語氣實在是過於平靜,平靜到讓容今瑤心底驟然升騰起怪異的感覺:「你既然知道……」
她輕輕眨了眨杏眸,從楚懿對面的位置挪到他身邊的位置,湊近了些,柔聲試探道:「那,你就沒什麼打算?也沒什麼想說的?」
楚懿偏頭,眼神略帶戲謔,明知故問:「有什麼打算?」
容今瑤笑意一滯,也懶得再跟他他兜兜轉轉,乾脆直截了當地說:「過七夕啊。」
「然後呢?」他又問。
「南小街搭了乞巧樓,不僅有樂坊的伶人唱曲,還有皮影戲和拜月老,說是把夫妻二人的髮絲綰成一個結,就可同心永結成良緣,你不好奇?」
楚懿認真思索了一瞬,目光一傾,隨意道:「還好。」
「……我好奇。」容今瑤伸手攥住楚懿的手腕,仰頭,聲音又輕又軟,偏偏不容人拒絕:「既然你沒什麼打算,也沒什麼想說的,那我有。你必須和我一起去南小街過七夕。」
她的指尖微涼,手腕白皙纖細,眉梢眼角似無聲撒嬌,帶著理所當然的氣勢。
半晌,楚懿挑了挑眉,擱下茶杯,「那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七夕之夜,南小街果真熱鬧極了。
歸路橋仿佛成了一道仙鵲假起來的小橋,橫臥在渺渺碧波上。
容今瑤與楚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會兒駐足觀賞紙鳥,一會兒在路旁的攤子前擲骰子,贏一把雕花精緻的小摺扇。
她興致頗高,沿路賞玩,楚懿則是跟在她身側,時不時地替她付銀兩。
走至街巷深處,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喧鬧,隱約還夾雜著小孩子興奮的笑聲。
楚懿假裝無意地問道:「那是什麼?」
聞言,容今瑤循聲望去,只見皮影戲的戲台旁邊已圍了一大圈人,燈火映在薄薄的幕布上,勾勒出模糊的影子。
在戲台另一側,一名婦人擺著一筐面具供人挑選。無論男女老少,只要結伴而來,皆可挑選喜歡的面具戴上去看戲。
容今瑤見狀,眼神微亮,拽了拽楚懿的衣袖:「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挑個面具。」
楚懿垂眸,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他站在原地,看著容今瑤雀躍地走向婦人,扯了扯唇,正欲收回視線,耳邊忽而傳來一道老人的聲音:「公子,你怕不是故意提醒那位姑娘去看皮影戲吧?」
楚懿眉梢微挑,側目看去。
面前竟然是個算命攤。
南小街人聲鼎沸,唯獨這個攤子清清冷冷,除了一張小矮桌和一面幡旗別無其他。
一位老者端坐其中,身上披著一件洗得泛黃的青色道袍,手捻長須,正滿臉笑意地看著他,「公子,我說的可准?」
楚懿從來不相信這些看似虛妄的東西,不過此刻,他眯了眯眼,饒有興趣地道:「哦?繼續說說。」
夜風輕拂,街巷間人聲鼎沸,遠處皮影戲開場的鑼鼓聲悠悠響起,與攤販的吆喝聲默契交織。
老者抬眼看向楚懿,目光複雜:「公子命帶煞氣,此煞如冷鋒利刃,令你在戰場上如同疾風暴雨般勢不可擋,助你立下赫赫戰功,卻也如影隨形,易招來厄運。」
「此煞氣不僅對你自身不利,若遇血光之災,恐怕會殃及你身邊之人。尤其是那位與你心意相通之人,難免受到牽連。」
「行了。」楚懿垂眸,輕嗤一聲:「什麼煞氣,厄運,皆是些虛無縹緲的,你不用繼續說了。」
「等等公子!這都不是重點!」算命先生挽留道,「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剋,煞氣雖凶,卻並非無解。你身邊那位姑娘,她能化解你煞氣中的兇險,令災禍轉為祥瑞。」
「你與她,乃是天定的互補之緣,是有情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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