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承諾得很好,用此後的所有時間換一個贖罪的機會。可惜你瞧瞧,這才多少年,他就自己違背了契約。看來不管是怪物還是人類,貪婪都是共同的劣根性。」
「不過對於這樣不死的怪物,我總是更加謹慎些的,畢竟我也不指望單憑一份契約就能束縛住他。」
他啊了一聲:「你知道,他身上肩負的第一份詛咒,來自於誰嗎?」
[不…停下。]
門後的聲音似在輕微地呻吟,他似乎跪在地上,捂住了臉,好像屋內的人即將冒出什麼聳人聽聞的可怕言論。
她甚至隱約聽到了觸手因恐懼而顫抖時發出的聲音。
[不…不……別再說了……]
[停下。]
[快停下。]
「不相關的事情到此為止。」她聲線清冷,終止他的長篇大論,「可以和我講講陳青的事情嗎?」
「不相關?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倒也不算錯。」他滿無所謂,「俞昭娣的話,只是一個尋常的故事。」
……
三十年前的某個山村的冬日,弟弟從河裡捉來一隻這條流域從來沒有見過的河豚,在學校念小學的女兒知道它有毒,於是在媽媽煮好一鍋魚之後,偷偷將它倒掉。
可是她並沒有得到獎勵。
氣憤的父母認為是她偷吃魚湯,將她趕到了屋外。
那時沒有監控,人販子多,心懷不軌的大人更多。
只是兩個同村的漢子,在對肆意傾瀉自己的欲望後,將她推進冬日的冰河中。
當時的葬禮價格不高,可也需要三千元,為了省下這一筆錢,也為了名聲,她的父母不僅沒有辦葬禮,順道還將事情掩蓋了下來,她也被胡亂埋進一個山包里,說是女兒自己跑出去的。
「那座山過去是個古戰場。」嚴羅說道,「千年前那裡有數萬術士在那裡死於非命。四散的鬼魂和詛咒至今不消,簡直就是怨靈的培養基。」
「術士有那麼多?」
「從前很多。」嚴羅淡淡地掃過她的身後,「只是後來發生了一場暴亂,一個天災級的異種失了心智,大肆屠殺,以至於術士凋敝,至今未能緩過來。」
「你沒有攔住?」
「我當時在處理另一件要事,到那裡的時候,罪魁禍首已經逃之夭夭。」
「這樣嗎?繼續說下去吧。」
於是,俞昭娣的頭七那日,無知覺的怨靈回到村子尋找當時的仇人,卻發現當時殺死她的那三個男人心虛地離開村子,跑去城裡打工。
而他們一家人在那個破舊的山村里,重新煮了一條她從來沒有吃過的草魚。
「沒了就沒了。」她的奶奶這樣說,「吹吹打打的,整天就不學好,沒準是她自己勾引的人家。」
弟弟在邊玩新玩具邊哼哼:「可是以後沒有彩禮,我的小汽車怎麼辦。」
那一瞬間,陰風四起。
被詛咒寄生的精神體忽地發了狂,刺骨的河水從庭院的井裡向上冒,淹沒了一切,俞家父母帶奶奶和弟弟,一個都沒留下。
……
「在吃掉家人之後。她一直在找當年的仇人。」嚴羅說,「不過大海撈針,現在還沒有定論。如果人家能活到現在,估計得有七八十歲了。」
「她也是聰明,居然想到了托生的法子。借活人之腹再生,就能有個正常的人類身份。」
喬知遙抓住其中的關鍵詞:「托生?」
「人死後,由於詛咒,魂體可以在世上存留一段時間,雖然會扭曲心智,但污染越重的魂體可以存在時間更長。」他說,「俞昭娣在這方面是個天才。她找到了願意讓她寄生的母體,像孩童一般重新誕生,不過留下了一點痕跡。」
嚴羅屈指指了指肩膀的位置:「紅繩一樣的痕跡。」
早在陳青第一天來研究所報到的時候,喬知遙就發現了。
她的手腕、和她的肩膀一樣,有著同樣的鮮紅胎記。
「我有一個問題。」喬知遙提問,「托生者的身體裡,會不會有自我意識或者,靈魂?」
「不會。」嚴羅說道,「托生只是容器。」
她點頭,將話題扯回:「除了挖研究所牆角,還有別的事情嗎?」
他笑了聲,領悟到她的冷幽默,揚眉:「不去看看陳青?」
喬知遙搖頭,聲音冷漠得令人畏懼,仿佛某一塊隱藏極好的非人部位被隱約暴露出來。
「我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那部分。其餘的沒有價值。」
嚴羅終於認真打量起她,很久後才說:「我以為你是看重和她之間的友情,才第一時間回到研究所。」
友情?
其實友情也好,親情也好,愛情也好,師徒情也好。
她對這些東西感到陌生,甚至大多數時候,她辨別太不清裡面的區別,只是理性的回饋告訴她應該是這樣,就簡單的這樣稱呼。
她不知道缺失感性的人是否能被稱為正常的人類。
畢竟感情是連接人類社會社會最重要的一環,原始社會時,雙方付出感情,結成利益共存體,在感情地驅使下貢獻自己擅長的事情,才能彼此支撐著活過一個又一個危機。
和正常友誼的初始不同,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默認陳青的接近?
「她曾是重要的線索。」
探究清楚背後痕跡,探究清楚她夢境和情感的,證明她是正常人的線索。
或許現在的阿諾也不過這樣。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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