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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說不用的。」

「我這不是怕盲眼聽不到我們說話著急?他那怪脾氣你不了解啊?等會他著急,遭殃得可是別人。」

「為什麼讓我小心W市?」她沒興致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扯皮:「換句話說,為什麼讓我小心嚴羅?還有,你說的忒修斯之船是什麼意思?」

「……」

片刻的沉默後,范無咎翹起二郎腿:「好問題。讓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起比較好。」

「隨意。」

他好像忽然找到了切入點,揚眉:「你難道不覺得,有時候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很奇怪嗎?比如,總是會有多餘的聲音之類的。」

多餘的聲音?

他在指那個最近,或者是更早之前,住進她身體裡,和她有一樣長相的人?

「我還挺羨慕你們這些腦子好用的人。」他直接了當,「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托生復活的事吧。」

……

當然,她知道。

她還知道和陳青不同,她完全沒有過往的記憶和情感。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太多,但你早晚會知道全貌。」

他指了指她靈台的位置,語氣神神叨叨:「你的身體,現在帶著詛咒,比任何一個人的詛咒都要純粹,那種力量接近本源。」

「和阿諾有關?」

「是,也不是。」范無咎開始講謎語。

「什麼意思。」

他看向屏風後:「盲眼在變成怪物後,被人驅使著上過戰場。他殺死過無數的生靈和術士,留下的屍體能把小寨天坑填平了,那些人身上的詛咒早已和他融為一體。現在,盲眼就是一個大型的詛咒集合體。即便他將四散的靈魂儲存到他最乾淨的眼睛裡,還是會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惡意。」

「而且。」他看著她,「你本身,也帶著相當純粹的詛咒。」

「哦。」喬知遙臉上絲毫不帶震驚,似乎早已猜到了這些。

「哦是什麼意思?」

「早就猜到了。」

她抬了抬手,架上陳舊的報刊自動跳起來,翻開一頁眼球摘除手術的病例,最終緩慢地落在她的手裡。

再擺手,書刊就自己飛了回去。

「你看,正常人類,做不到吧。」

范無咎皺了一下眉,喃喃:「融合的速度比我想的快。」

「那麼。」她收回手,很冷靜,「我什麼時候會變成怪物?」

范無咎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確定,說著很莫名的話:「我不知道。怪物與否,取決於你。」

「為什麼特意告訴我這個?」

他笑了聲:「只是還一點私情。」

「私情?」

「嗯,私情。」

最後,她嘆了聲:「阿諾知道嗎?」

「你覺得我和嚴大人會告訴他?」

忍受了上千年的折磨,放棄了尊嚴,放棄了自由,放棄了健康,傾盡出了幾乎所有,最後落得一場絕望的空,正常人尚且無法接受,何況精神狀態早已搖搖欲墜的阿諾。

那時候,他會變成無法挽回的,真正意義上的,天災。

「很好。」她點點頭,「先別告訴他。」

屋內人已經一臉後怕地走了出來,范無咎揚眉看著擦汗的醫生。

「病人恢復很快。」醫生盡力維持著冷靜的語氣,卻忍不住加快語氣,「我給他換上了黑色的義眼片,當然,如果想要改變顏色的話,重新配一副就好。」

天殺的,操刀時每次看到影子裡那些冒出的和蟲眼一樣的觸手他就感覺頭皮發麻。

阿諾低頭走出,眼睛上被醫生蓋著一層紗布。

在喬知遙詢問的眼神中,醫生咳嗽一聲。

「你不是說要像對待普通患者一樣嗎?患者術後可不能見光。」才不是他害怕看到什麼意外被當場殺掉。

范無咎最後勾了勾唇,像是對醫生,又好像是對喬知遙:「說起來W市可是個好地方,從前據說可是一名和嚴大人齊名的術士的故土。」

說完,范無咎擺擺手,兩人一前一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留下一個很緊張的小怪物。

「……我摘紗布了?」

「嗯。」

幾隻觸手不知覺卷到她身上,一息一動間嗅著熟悉的氣息,他的聲音輕得溫柔,好像帶著懶洋洋而純粹的快樂。

紗布緩慢地掉在地上,在從窗戶投進的細碎的光里,在逼真卻無神的玻璃球面里,她好像又看到了夢裡那個的執著而卑微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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