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她搖頭,「我也很開心。這些情感彌足珍貴。」
她想起自己說的話,那時候她的言語溫柔得不像樣:「它們讓我覺得我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這很好,是我想要的,阿諾。」
他似乎不善言辭,低低的悶出來一聲:「……嗯。」
她當時似乎笑了,走上前一步,在他無措的臉色中,湊到他的跟前,將手穿插到他的腦後,下壓,再印上一個泛著甜味的親吻。
……
對,很甜。
她以帶著情感的血肉為食,那種美味的味道,她不應該忘掉才對。
想再嘗一次。
難以緩解的飢餓感又一次追上了她。
可是他現在不會散發那種誘人的香氣。
她看著蜷縮著臥在她身邊的阿諾,屈指摩梭著有些乾裂的唇,緩緩俯下首,照著一閃而過的記憶里的模樣,輕飄飄地
貼在上面,又伸出一點舌尖,舔舐了一口。
雖然也是甜的,但是味道不太對。
要是他能變成記憶里那種味道就好了。
……
她離自己是那樣的近,舌尖那樣柔軟,甚至他隱約感覺到纖長的睫毛撲扇在皮膚上帶來的癢意。
她變得比過去更加喜怒無常,明明上一秒以那樣冷漠的語氣折磨了他,下一刻卻安撫一般給了他這點甜頭。
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久,她沒嘗到和記憶里一樣的甜味,略帶失望抬起頭,問他:「過去,我想成為下面的那些生物…人類?」
「…是。」他不知道這樣回答是否正確,但聽到她笑了一聲。
「身處某種群體中,自然而然地想要融入其中,以謀求所謂的平靜與舒適。」她的笑聲帶著輕蔑與嘲諷,「看來那時候的我受困於軟弱的本能和不必要的約束中。」
「……」
「如果你想幫我找回來這個,大可不必。」她冷嗤,「那些記憶於我無用。人類不過弱小的血肉。短短數十餘年便灰飛煙滅,朝生暮死與螻蟻無異。星辰數以千萬記的歲月,若因區區數十年而蒙上陰翳,實在愚蠢。」
他似乎愣了一下,漸漸的,臉上僅剩的紅暈也散了,變成一片慘白,很難得的,雖然很輕,他居然反駁了她:「不是的。」
「哦?」
「以十年去守千年,並非愚蠢。那也不是…無用的……」他抿著唇,笨口拙舌不知道如何反駁,又或者知道根本無法反駁,只是魯鈍地拿自己說事,「我…忘不掉,怎樣也忘不掉。」
——他看起來實在悽慘,尤其是在她說出無用兩個字的時候,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悄然地破碎了。
揚起手,某種聯繫在她指尖形成:「我已經忘記了為什麼會給你力量。但這東西會天然地將子體與母體聯繫起來。就算你剛剛真的逃跑好了,詛咒尚在,我總是能找到你的。而你之所以忘不掉,也是因為這份的詛咒。」
「……不是這樣。」
他身上的味道,隨著她的話變得愈發辛辣,又夾雜著發苦酸澀,讓剛才的那點甜味全消失不見,他不會說話,身體又虛弱不堪,只是閉著眼,聲音裡帶著顫音。
「不是這樣的。不是沒用的……」
她並不喜歡被人反駁,於是以高高在上的語氣:「星神和信徒之間的關係正是如此聯繫。假設其他星神降下詛咒,你也會被他們影響,親近於他們。」
幾乎沒有等她完全說完,他掙扎著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裙擺,聲如篩糠,「請您不要說這樣的話。」
不對的,完全不對的。
他不是因為身上這份詛咒而痛苦,他是因為別的東西。
因為誰都無法否定的東西,連她本人也不可以否定的東西。
他說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是出於下屬獻身的忠誠,還是弒主的愧疚,亦或者是夾在其中醜陋卻被包容的可憐愛慕,他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只是喃喃的:「您只是忘記了,只是忘記了……」
太奇怪了。
她的話像是他從未見識過的刀刃,在身上剜下血肉的時候,連帶著讓他想痛呼出聲的疼痛。
她勾了勾唇角,沒說話,又對他氣味變得更加酸苦感到煩躁。
她只是簡單給信徒科普了一些的常識,他們的壽命比下面的那些螻蟻長得多,沒必要在無所謂的自我約束上浪費時間。
可是他似乎不領情,甚至還大受打擊的模樣。
果然是不完全的異類。
積蓄力量,吞噬同類,在宇宙中穿行,尋找最終的應許之地,這才是他們應該要去追尋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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