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蓋有精細的雕文,即便昏暗中依舊流光溢彩,江稚爾看到一串英文,是香港拍賣行的logo。
她指尖倏地停頓了下,打開盒子,里襯是防蟲防腐的香樟木,還未打開捲軸,就先看到絲帶上刺繡行書字體的「舒」。
她忽然不敢繼續打開,抬眼看向程京蔚。
「打開看看。」程京蔚說。
江稚爾緩緩抽開絲帶,畫軸打開來,那是媽媽畫的初夏的荷花,筆致生動至極,栩栩如生的荷花連帶著仿佛將媽媽也映照在這畫卷上。
江稚爾眼眶一下就紅了:「這是我媽媽的畫……」
「是。」程京蔚坐在床側,低聲,「恭喜爾爾演出順利。」
江稚爾將畫卷捧入懷中,極認真地說:「謝謝你,二叔,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哪怕舒玉是江稚爾的母親,可她卻不曾擁有一幅媽媽親手畫的畫。
那些畫隨著母親的去世成為遺作,價格隨之水漲船高,一部分被江桂來送去展覽,另一部分則進了拍賣行,流轉於私人藏家手中,再後來就很少見了。
「這是拍來的嗎?」江稚爾問。
「嗯。」
江稚爾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震動和感謝。
這禮物太過珍貴,一句輕巧的「謝謝」實在難以言表。
「這,是不是很貴?」
程京蔚輕描淡寫:「不然怎麼能叫賠罪禮。」
其實也算不得賠罪禮。
程京蔚早就托人拍下,在海關耽擱了幾日,來遲了些。
江稚爾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
這件事與程京蔚而言並非難事,不過一通電話,卻不料會惹得小姑娘落淚。
這是程京蔚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她的眼淚。
他指背輕碰她眼角,替她揩去淚水,未追根究底,也未將爽約輕易揭過,而是看著她認真道歉:「對不起爾爾,公司臨時有事,沒能趕去看你的演出。」
江稚爾心臟怦怦直跳,什麼生氣、失望,早已拋諸腦後。
「沒關係。」
程京蔚揉了揉她頭髮:「晚上沒吃飯?」
「嗯。」江稚爾視線忍不住繼續盯著畫,「我不餓。」
「那陪我去吃點。」
「你也還沒吃嗎?」
「嗯,剛開完緊急會議。」
江稚爾愣了愣:「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程京蔚沒多說:「不用擔心。」
餐桌上晚餐都已經冷了,程京蔚直接帶江稚爾去外頭吃。可惜這附近大多都是高檔西餐廳,晚上十點準時結束營業。
程京蔚原想聯繫某家私廚送餐,可距離太遠,他本就疲憊,也不想太過折騰。
江稚爾提議:「我知道后街那兒有一家港式茶餐廳,我和我同學去吃過,還挺好吃的。」
「那就去那家。」
停頓片刻,江稚爾又想起之前程京蔚帶她去吃過的,西班牙餐廳、郵輪全魚宴……
也不知他能不能吃得慣。
」
就是……那家店環境可能沒那麼好,是一個廣州伯伯自己開的店,店面有點小,不過挺乾淨的。」
「沒事。」程京蔚說,「走吧。」
-
到店,程京蔚才知道江稚爾口中的「店面有點小」是多小。
后街一帶多是經濟實惠的小店,還未拆遷整改,蒼蠅館子不少,程京蔚從來沒踏足過這裡。
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形挺拔,矜貴不可言說,步入狹窄的青石苔小徑,兩邊是雨後濕漉漉的黃磚,頭頂是縱橫交錯的電線。
這場景實在算得上格格不入。
江稚爾都有些後悔了。
「二叔,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吃吧?」
「怎麼?」
「我怕你吃不慣這裡的餐廳。」
說好聽些是餐廳,其實就是排檔,程京蔚實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裡的。
他的確是從未吃過這類飯館。
平時縱使吃家常菜,也多是不對外開放營業的私廚,這類私廚通常選址在偏僻小徑內,可也只為營造桃花源的清幽環境,改不了奢侈的本質。
「沒關係。」男人說,「就當嘗嘗爾爾喜歡吃的菜式。」
飯館名叫「粵來大排檔」,燈牌破舊不堪,蒙了層油膩膩的霧,剛下過雨,也許電線接觸不良,燈牌忽明忽暗。
說是粵菜,卻絲毫沒有常規粵菜館腔調,屋內太小太亂,就在河邊支棚頂,塑料桌塑料椅,棚布被雨水壓得往下墜,簡陋至極。
江稚爾愈發後悔這個提議了。
但程京蔚並未表露任何嫌棄神色。
男人站在桌邊,抽了幾張紙巾,垂著眼,認真擦拭桌面上滴落的水跡,而後是凳子上的。
「坐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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