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周以珩同時抬眼看去。
男人站在洶湧人潮中,身量優越,衣著得體,依舊那麼耀眼矚目。
明明只半月未見,可此刻在江稚爾眼中卻如電影畫面中,周遭虛化,一切都如時過境遷。
程京蔚並不知江稚爾此行還有周以珩陪伴,先是一愣,喉結滾動,而後恢復如常,只輕輕眯起眼。
周以珩也看著他。
他抬手,順勢接過江稚爾的行李箱欄杆往外推。
「二叔。」
「程總。」
二人同時開口。
「我來吧。」程京蔚從周以珩手中接過行李箱。
他下意識想抬手揉揉江稚爾頭髮,但又顧及此刻關心更需分寸而停手。
今天日頭烈,程京蔚將襯衫袖子卷至小臂中段,勁瘦有力,青筋凸顯,他俯下身,將行李箱放入車內。
「爾爾,上車吧。」
而後他轉身,看向周以珩,「這幾日麻煩了。」
很少有人能在程京蔚的注視下保持直視,而周以珩卻就這麼同樣看著他。
兩人都是聰明人,心知肚明,周以珩也笑著同他打啞謎:「怎麼會是麻煩,我和爾爾本就是朋友。」
說罷,周以珩手撐在車頂俯身,同車內的江稚爾說:「爾爾,開學訂機票一起。」
他晃晃手機,示意電聯。
江稚爾「嗯」一聲。
周以珩關上車門,向程京蔚頷首:「一路順風,程總。」
……
程京蔚上車,駛離機場。
「清大怎麼樣?」男人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學校很大,風景很好,碰到的一些學姐學長們也都很和善。」江稚爾含著淡淡笑意答。
「這些天你都和周以珩在一起?」
江稚爾指尖無意識掐入掌心:「嗯,在學校碰見的,他帶我逛了逛。」
其實她和周以珩見面的時間並不多,多數時候她都待在酒店,或自己在城市內閒逛散步,只偶爾才答應周以珩一起吃飯。
但江稚爾沒有多解釋,沒必要。
程京蔚抿唇。
他知道自己不該對此覺得惱火嫉妒,他沒資格,可那股邪火橫衝直撞,沒有章法。
沉默下來後,程京蔚點開車載廣播。
即便已是七月中旬,廣播內容還是關於今年高考的相關資訊,包括南錫市各高中升學率。
江稚爾靠在副駕駛車座,側頭靜靜看著窗外。
她從前一直擔心,告白若是失敗,她和程京蔚連過去的關係都維繫不了該怎麼辦。
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當她真的下定決心不會再喜歡他、不會再痴人說夢,她也不再會在意那些。
她和程京蔚的關係其實從一開始就該這樣。
他作為長輩撫養她,也救她於江家水火,而她需要做的便是敬他,長大後努力回報他,儘自己所能,便足夠。
她在北京的夜深人靜處哭了許多次,可現在坐在程京蔚身邊卻已經很平靜。
她想明白了。
就像她和周以珩說的那句,我的愛可以被拒絕,但不能被輕視。
就像程京蔚和她說過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的值得她失去自我,自輕自賤。
即便那個人是他也一樣。
直到廣播內播放的音樂打斷江稚爾思緒。
依舊是那首王菲的《暗涌》。
程京蔚從前就聽明白了這首歌中的隱晦,只是未將其中情愫與自己掛鉤。
如今再聽,所有隱晦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為什麼「就算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為什麼「曾多麼想多麼想貼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分,我都捉不緊」。
為什麼「沒理由,相戀可以沒有暗涌」。
程京蔚抬手,關閉廣播,聲音戛然而止。
車內再次陷入寂靜。
-
程京蔚將車駛入地下車庫。
他將行李箱拿下,朝電梯口走去。
江稚爾從他手中接過行李箱,開口道:「二叔。」
他垂眸,嗓音發啞發乾,以至於那聲「嗯」也顯得乾澀。
江稚爾仰頭,靜靜看著他眼睛。
從前她很少這樣,多數時候她說一半就會低下頭,她很容易害羞也很容易臉紅。
程京蔚再次意識自己的後知後覺。
他早該發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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