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炎捻著鬍鬚,沉思良久。
以賀蘭家族為首的隴西勢力對河東世族步步緊逼,崔炎作為河東世族領袖對賀蘭恕一直小心應對,對他的一舉一動自然要細細思索。
後宮中賀蘭一族獨大,皇后太后都是賀蘭族人,甄貴妃的母親是崔炎的妹妹,崔家也算在後宮有一席之地。
而燕末天下大亂之時,隨晉王舉兵一躍而起的新貴在後宮卻沒有半分布置。
他們當初自然是不屑的,滿心滿眼地盼著晉王能登大寶,後來新帝登基,是晉王以一己之力壓下這群人,才沒有出大亂子。
但崔炎總覺得,這群位高權重的新貴們註定是個火藥桶。
崔炎將自己思考的事情一一同崔邈川說了,崔邈川問道:「父親認為,這是晉王的手段,為了尋一個藉口往宮裡送人?」
崔炎不置可否。
崔邈川回到自己書房,還在想著這回事,他提筆,寫下賀蘭、甄,他擰眉看著紙上的兩方。
宮裡局勢要變了麼?
如今後宮之中,河東世家有甄貴妃這一個籌碼,若是甄貴妃能誕下子嗣,崔家定會費盡心思將這孩子推到儲君之位。
賀蘭家和晉王府麾下的那群新貴自然也是類似的想法。
崔邈川揉了揉額角,又覺得皇子尚未出生,思考這種事為時太早。
他拿起火摺子,將這張紙燒了,扔到了熏籠之中。
他走出書房不久後,卻是崔娘子帶著李雍容走了進來。
李雍容是公主,崔娘子也是出身名門,這回圍獵,在兩個人的刻意交好下,兩人一來二往的倒是成了朋友。
崔娘子是為了家族,李雍容則是為了崔邈川。
從前想起崔邈川倒還好,自從那日他將馬球送給她後,她便對他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在意,再加上甄吟霜的刻意撮合,這在意也越來越多了。
今日,崔娘子邀她來崔家宅子,兩人在花園裡坐了片刻,崔娘子提議到崔邈川的書房裡看他收藏的名畫,李雍容懷著另一分心思同意了。
只是來了這裡,卻並沒有看見崔邈川。
崔娘子去尋兄長的名畫,留下李雍容在書案邊,李雍容站了一會兒,覺得這屋子裡薰香有些嗆鼻,她將帕子捂在鼻子上,低頭看了一眼熏籠,卻看見裡頭尚未燒完的紙片。
李雍容瞳仁一縮,看見了尚未燒毀的「甄」字。
崔娘子在內室聽見外頭「砰」的一聲,她快步走了出來,卻見書房裡熏籠倒在了地上,李雍容氣急敗壞走了出去。
崔娘子連聲在後頭喚了幾聲,李雍容也沒有回頭。
李雍容氣沖沖離開了崔宅,她騎著馬漫無目的,心裡憤怒得抓狂,身後一連串的侍女和宮人呼喊個不停,她終於停了下來。
宮女替她將馬牽住,李雍容突然發問:「甄才人這幾日在學騎馬?」
宮女道:「是。」
甄華漪學騎馬的目的,李雍容猜得到,大約就是為了幾日後的圍獵賽。李雍容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李雍容聽甄吟霜不經意間提起過,有種叫醉馬草的毒草,若是讓馬匹吃了,會讓馬急躁癲狂。
李雍容一面命宮人去尋醉馬草,一面命人去打聽甄華漪養馬的地方,等醉馬草到手,李雍容徑直騎馬去向了馬廄。
她來到馬廄,一路上寒風拂面,卻也漸漸將她的頭腦吹得清醒了些。
崔邈川在書房裡寫甄氏的名字,於甄氏本人卻並無什麼干係,若要遷怒,她合該遷怒崔邈川。
李雍容下了馬,站在原地,怔愣了許久。
宮女拿著醉馬草,不知該不該上前,她們左右望了望,硬著頭皮試探著開口:「公主?」
李雍容牽著馬轉身:「罷了,放她一馬。」
可她說話間,這裡的太監已經將甄華漪的馬牽了過來,他賠笑著說道:「奴婢來晚了,公主見諒,方才崔郎君將馬槽讓給了甄才人,奴婢這才一時沒尋到甄才人的馬,故而讓公主久等了。」
李雍容面色一變:「崔郎君和甄才人?」
枉她還覺得甄氏無辜,甄氏何曾無辜?
崔邈川將馬球送給她的時候,甄氏就在場,甄氏不是蠢笨的人,既知道她和崔邈川有了瓜葛,就應當避嫌才對,怎會上趕著去和崔邈川私會。
這次亦是如此,明明知道宮中有意將崔邈川和自己牽線,竟在私下和崔邈川這般熟稔。
李雍容並非是嫉妒作祟,只是感到受到了甄華漪的刻意欺辱。
「公主?」宮女惴惴不安,再次發問。
李雍容已經平靜下來,她翻身上了馬,道:「回去吧。」
走到僻靜少人處,她才輕聲吩咐:「將醉馬草放入甄氏馬匹草料之中,小心行事,勿要被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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