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她幽怨不已,一日日消瘦下去,聖上最不喜忤逆他的女子,淑妃繼續這樣,恐怕馬上就要失寵。」
幽怨不已,日日消瘦。
賀蘭璨心臟似針扎般難受。
旁人不明白甄華漪消瘦的原因,他卻知道。
從皇后、宮人和其他人的口中,賀蘭璨得知,甄華漪過得很不好。
他心中懊悔,那天夜裡,他不該將她送回宮中。
就算甄華漪不願意,他也應當強行將她帶走。或許現在在她心裡他比不上晉王,但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他不比晉王差。
*
綠綺殿重門深鎖。
到了用膳的時候,宮人擺好菜樣,放著捧飯,傅嬤嬤去寢殿請甄華漪出來,甄華漪依舊懨懨:「嬤嬤,我今日胃口不好,撤了飯菜,分給大家吧。」
傅嬤嬤嚴肅道:「娘娘每餐本就用得少,若是再習慣不用,怎麼支撐得住?」
說罷,她不管甄華漪意願,叫來玉墜兒,強行扶著甄華漪坐到了餐桌邊上。
傅嬤嬤瞧了一眼甄華漪消瘦的模樣,飛快夾了好幾塊肉放進甄華漪碗裡,她這樣瘦,應該多吃一點肉。
但甄華漪輕輕蹙著眉:「油膩膩的,嬤嬤,我不想吃。」
傅嬤嬤夾了香椿雞蛋,說:「這個不膩,娘娘嘗嘗。」
雞蛋。
甄華漪瞧著碗裡的香椿雞蛋,忽然想起了初春時候,她和李重焌在一起三天,心意互通短短一夜,而後戛然而止。
那個早晨,她在草堆里發現一枚雞蛋,欣喜以為自己可以和李重焌過上平凡的生活。
她有多麼幼稚。
甄華漪夾起雞蛋,慢慢送入口中,傅嬤嬤發現,她的淚珠一顆一顆滾在了手上。
甄華漪大口吃了,忽然像傅嬤嬤笑道:「好吃。」
在這一刻,甄華漪清晰地知道,她愛李重焌,但她更知道,她必須要好好活。
那天早晨,她拾起那枚雞蛋,盼著明天到來。
她總是在盼著明天,在最難的時候也不會徹底失去希望。正因為如此,在那五年裡,她還是熬了過來。
未來,她也會熬下去。
傅嬤嬤再往甄華漪的碗裡添上一片鴨炙,甄華漪夾起鴨炙送入口中,看起來是振作了精神。傅嬤嬤和玉墜兒兩人眼底都浮現出了久違的輕鬆。
但甄華漪嚼了兩下,突然彎腰吐了出來。
傅嬤嬤一臉緊張,忙喚人端來茶水和漱盂來,伺候著她漱了口。
飯菜匆匆撤了下去,玉墜兒嘆息:「還以為娘娘能好好吃上一頓飯了,竟吐了出來。」
傅嬤嬤眉宇間也是一股愁色。
玉墜兒見傅嬤嬤神色凝重不似尋常,惴惴不安問道:「嬤嬤,也沒那麼糟糕吧,想是娘娘一時受不住葷腥,娘娘如今自己願意吃了,待會兒熬一碗白粥好了。」
傅嬤嬤沒有說話,看得玉墜兒更是不安。
過了許久,傅嬤嬤低聲說道:「上個月,娘娘是不是沒用月布?」
玉墜兒想了一下:「好像沒有,」片刻後,她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嬤嬤是想說……」
傅嬤嬤一下捂住了玉墜兒的嘴:「不許說,」她擰著眉,「這件事,誰也不能告訴。」
傅嬤嬤悄聲和玉墜兒商議對策,先要做的,是假造出一條沾血的月布,和往常一樣處置了,免得被有心人發現端倪。
就當是月事晚了半個月,也能說得通。
至於要不要請太醫或醫女來瞧瞧,傅嬤嬤和玉墜兒都直搖頭。
雖如今甄華漪被封了淑妃,但從前她位份低,在宮中沒有經營過關係,在太醫院也沒有半個心腹。
貿然請來太醫,多半會壞了事。
傅嬤嬤和玉墜兒躲開眾人商量了許久後,聽見寢殿內甄華漪喚人的聲音,傅嬤嬤和玉墜兒走進了寢殿。
傅嬤嬤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甄華漪。
但甄華漪輕撫了平坦的小腹,輕輕道:「我上個月沒有來月事。」
傅嬤嬤和玉墜兒對視了一眼,笑容有些發苦。
方才她們還在商議對策,想要瞞住甄華漪,是她們犯傻了,這件事,怎麼可能瞞得過本人。
甄華漪輕聲說道:「綠綺殿如今算是與世隔絕,瞞過一天算一天吧。」
傅嬤嬤猶豫問道:「娘娘想要留下?」
甄華漪哀哀看著傅嬤嬤和玉墜兒:「嬤嬤,玉墜兒,我想把你們送出宮外,免得日後遭到我連累。我去求皇后娘娘,若她不許,再求太皇太后。」
「娘娘!」傅嬤嬤和玉墜兒都跪到了甄華漪榻邊。
傅嬤嬤說道:「奴婢的命是娘娘母親救下的,奴婢發過誓,要護著娘娘的。」
玉墜兒也搖頭:「奴婢的命是娘娘救下的,奴婢更是不走。」
甄華漪冷下臉:「不行,你們必須走,我想留下這個孩子,是我自己的決定,後果自負,但你們不能為了我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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